顺兴客栈 (第3/3页)
,今年新的陵江毛尖……”“不忙不忙,赵掌柜,听说对面钱庄出大事了?”“是哩,骇人啊,王账房被杀了,不过还好,早上对面开门只是洒扫清账,银钱还在钱库里锁着,听说只失了平日存在柜里的几两银子。”“如此说来这贼人必是穷凶极恶之徒, 区区几两银钱竟要人命,那这几日我可不敢晚上再来喝酒……”“龚秀才放心,我陵水县这些年何曾出过事,这两年既无天灾又无人祸,家家安居乐业,像我等也靠着这太平日子讨些生活,这恶贼必是路过的江洋大盗,如今案发,他怎敢在此停留,阁下放宽心但来无妨……”赵掌柜话到此处对着龚秀才一个对视,龚秀才会意一笑“说的是……小笼包也给我来上一笼,对了,肉汤里里给我撒点胡椒。”“我懂得,刚子,听到没有,快去告诉你二叔,龚公子来了,老样子,胡椒袋子在我柜里。”
“杨娘子,这几日早夜可需注意,你家官人在潭州府做生意,你须得看好家中资财。”“这是自然,刚才我已安排张哥儿给官人送信去了,托他在潭州府买几个壮实的家奴回来,估计这五六日就能办妥,到时候我这心也安稳些。”“唉,还是你家官人有手段,我家相公只知跟着他那一班同窗在夔州做些花椒生意,虽赚了些银钱寄与我但家里其他事全然不管,你看,前两天托人只带来这支金钗把我让他弄些蜀锦的话全然忘到脑后了……罢罢罢,饮了这盏茶我就转回去看好门户。”
众人纷纷嚷嚷议论,客栈众人上下穿梭伺候着,赵掌柜陪着笑一桌一桌打招呼,不时还解答几句食客关于凶案的问话,个个食客都照顾得妥帖周到,个别人比如龚秀才、张员外的喜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也难怪这里生意这么好。
张平安在阁楼外的悬廊站了一会, 一边想着凶案的事一边听着里面零碎话语愈发觉得这个凶案奇特,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贼凶避开众人潜入钱庄杀人,竟只劫得几两银子,这和传说中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一点都对不上,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如此。远处武陵山脉吹来一阵夹杂着湿冷气息的寒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肚子正在咕咕作响,陵江毛尖却系好茶,只吃得几盏现在腹内已然空空。看天色也已近午时,远处微微泛黑的云层和扑在脸上冰冷的北风似在告诉他可能有雨雪要来了。张平安觉得继续思索也无甚帮助,于是便下楼离去。
下得楼来碰到了刚子, “刚子,还有未卖完小笼包没有?给我来一笼,我饿了半天了”。“你还没回去吃饭呢?包子好像还剩了几笼,我这忙不开,要不然你去后面找我二叔拿吧,后面还有一些肉汤”刚子端着盘子就急匆匆上楼了。
二楼下来左手边就是客栈大门,前面正对着的就是后厨的帘子和侧面的柜台,张平安看赵掌柜不在,便大着胆子掀帘子进了后厨。后厨不算小,和客栈一楼大堂隔着一到木板墙呈东西走向,对着大堂门帘的是一堵约莫两层阁楼高的石墙,东边一扇开着的大木窗正对着外面的齐大腿高的油菜地,远处就是巍峨的武陵山脉。西边开了四扇小窗,瞧出去能看到院中水井和对面的马厩和听音小筑。这会马厩里外站着五六匹正吃草料的骡马,边上听音小筑大门紧闭,门扇上挂着两个金色铜铃格外显眼。
张平安一眼就看到正在灶台前正炒菜的刚子二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正纠结,刚子二叔扭头去拿备好的食材的时候看到了张平安,于是主动招呼:
“你还没回家吃饭呢?”
“嗯,这一早上尽瞧热闹去了,忘了时辰。”
“你说你们这群孩子就知道凑热闹好打听,去做点什么活计不好。”
“呃,今日不用去念书,王秀才乡下表妹出嫁,他吃喜酒去了。”
“哟,读书呢?!好好学,将来考上状元,让刚子给你去跑个腿打个杂……”刚子二叔一边给锅里放油,一边歪着头说道,说完又反身拿起边上备料台上的盘子把里面的肉一下丢下了锅。呲啦~~~油爆肉的声音混着香气飘荡向了张平安,紧接着就是花椒下锅的香气,真香啊~!张平安闻着香气肚子又咕咕叫了“那个……二叔,还有小笼包没有?我买一笼。”
“买啥买,想吃就你边上窗户那里有,早上蒸出来的。”刚子二叔一边挥动着锅铲头也不回的说道“原是我要吃的早餐,对面这一出事,就放那里了应该凉透了,你拿回去热热吃吧。”
“喔,谢谢二叔!”张平安赶忙揭盖蒸笼盖子,拿起一个包子,用手拣掉站在下面的松针叶子一口就把包子塞到了嘴里。真香,虽然是凉的但是带韧性的厚包子皮加上里面五花肉渗出的肉油汁让张平安感到无比满足。两三口下肚一个后张平安左手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右手紧接着从蒸笼里又拿起一个。
“站有站相、吃有吃相”母亲的话突然在耳旁响起,自己这吃相可能确实不怎么好看,张平安鼓着腮帮子一边用力的嚼着一边转过身去背对着后厨众人。张平安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看着院子里,时间已到午时,院子里的马厩前栓满了骡马,一看就知道是进出城的客商和东城湾码头的船主门都过来吃饭了。牵绳、栓骡马、搬运草料以及拿着大木桶打水的家仆们手忙脚乱,院内嘈嘈杂杂的。
突然张平安注意到与客栈内的吃喝声、院内的杂乱声相比,听音小筑显得格格不入,门前异常的清静。对了,赵县尉有去那里面问过话吗?他们彻夜经营,还有伙计出入迎送客人和小姐,如果贼凶是半夜潜入院内或是潜入钱庄,待得王账房他们入内打开锁住柜门就杀人劫财,那么对面或许有人能看到贼凶或者发现什么异常。但是看现在的样子,赵县尉似乎先是问了客栈众人的话,再到客栈问了刚子的话就离去了,否则对面怎会大门紧闭不见一人?就算先前赵县尉已经进去问过话,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里面竟连一个出来看热闹的都没有岂不奇怪?
不知赵县尉为何不对此处各色人等问询一二……张平安瞧了瞧听音小筑大门,一边思索一边往院外走去。出院子的左手挨着顺兴客栈的便是李庆利的一味茶肆,临着院子这面一楼没有窗户, 二楼一扇窗子打开着,似有人在上面对院内观望。茶肆,临院无门,二楼有窗, 贼人会不会由此潜入?张平安一念闪过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一味茶肆只有二楼窗户对着院内且紧邻顺兴客栈,不说自上而下跳落必有声响,晚上听音小筑门口客人都会从此路经过,听音小筑门口的伙计迎送客人时也会一直瞧向这边。若是早上行凶就更不可能从这边,因为茶肆、客栈都已有人开门洒扫准备,没有谁会在这时从二楼跳下不被发现还能进入钱庄行凶劫财的,这贼人如何行凶还真的让人难以想明白,总不会是来听音小筑的客人之中有人潜藏某处待天明王账房到了之后行劫杀之事吧……但是听刚子说王账房和李大个一起来的,李大个嫌疑也很大,不知赵县尉有无抓他回去问话,待过几日再来找刚子打听,如果李大个是凶犯又或是凶犯内应则开堂之后一切就都清楚了,张平安一边走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