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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何处可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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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何处可为别 (第3/3页)

北边防军分分钟可以东出井陉,以正太路为补给线,直捣石家庄切断平汉路,如此倭寇安敢南下?太行山对于冀省的屏障意义可谓存亡攸关。以冀省地势之低,要仰争太行,殊为不易。因此,要保障太行屏障的稳固,必须保障对太行山特别是穿越太行山往来通道的控制;而要保障对太行山往来通道的控制,却又有赖于对太行山以西几处军事据点的控制,尤其是上党、晋阳;上党、晋阳地势较高,均居高临下,俯临冀省中、南部。它们若为冀省所守,可巩固太行屏障;反之,自此二地下临冀省,便成高屋建瓴之势。所以,对于冀省来说,若失去在晋省的军事据点,则太行山的形势便迅速转入西方:自上党东下滏口足以夺其门户,自晋阳东出井陉足以执其中枢,自大同出居庸、飞狐足以倾幽蓟根本。

    总结以上,吾认为敌国进攻晋省,保障冀省敌军侧翼的可能性极大。对于我军而言,晋省恰恰是握在我军手中,直指华北日军背后的一把尖刀,只要西北边防军重兵速援晋省,必能击退倭寇对晋省之攻略,从而在华北日军后背插上一刀,只要晋省在我手中,倭寇必不敢沿平汉路深入。”

    俞大维听明白了:“次宸公与越石长官一致判断日军进攻华北将是日本全面侵略华夏、企图鲸吞华夏的开端,华北战事会演变为夏日之间的全面战争;晋省将是华北战局的关键,而西北边军能否及时援晋又将是晋省战局的关键。”

    徐永昌郑重地说:“想到大战将至,而金陵军事委员会对局势严重性估计还是有所不足,不由得我不担心啊,明后两天,我还会与越石对作战配合作进一步商榷,希望回到金陵后,我能说服委座作更充分的准备。”

    俞大维说:“但愿如此。”他忽然注意到,乐队已经在演奏最后一支曲子了,居然是俄语歌曲Дорогой длинною(路漫漫),花旗国的爵士乐队演奏苏联曲子,这真是西北特色,欧洲留学归来的俞大维不由得侧耳倾听。俞大维前次来长安的时候曾经读过本地一份报纸,长安的报纸办得有特色的,其中有社会新闻版,各种市井传闻都有。其中一篇报道就说,原来这首俄罗斯的歌曲居然是被长安的某神秘人士改成了中英文的歌曲,新取了个名字叫往日情怀(Those were the days),然后送给了一位犹太女士!

    这位犹太女士就是这里酒吧的驻场歌手,据说来自德国,自从她出现在长安后,唱红了很多首为世界闻所未闻的中英德文歌曲,首首词曲俱佳,比如莉莉玛莲、昔日重来等,新建成的西北之声广播电台都请她去作了歌唱节目,长期播放,声名远播,惹得远在上海市的唱片公司都来找她录唱片。而最引人遐思的是,这位歌手拒绝说出她唱的歌曲的词曲作者,这反而给她增添了极其神秘的面纱,这首歌从此成了长安派克酒吧的保留节目。俞大维曾经在上海市听过她的唱片,今天居然有幸听到现场演唱了。

    还在俞大维倾听徐次宸谈话的时候,这位歌手已经悄然登场了,她芳龄二十四,身穿粉色长裙,黑色的天然卷发和大大的黑眼睛说明了她的犹太血统,她白皙美丽,腰间系着一条绣金的白丝带,显出了她纤细的腰肢,俞大维几乎不敢相信她是从德意志来的,因为那里女性身材大多比较粗壮,可是这位却是那么苗条而有形,几乎就像位江南的闺秀,她轻启红唇,缓缓唱道:

    Once upon a time 很早以前,

    There was a tavern, 有一家酒店,

    Where we used to raise a glass or two. 在那儿我们举杯换盏。

    Remember how we laughed away the hours 是否仍记得如何用笑声消磨时光,

    And dreamed of all the great things we would do? 把愿做的件件大事来梦想?

    Those were the days, my friend. 往日的情怀啊,朋友,

    We thought they d never end. 我们想永不终断。

    We d sing and dance 我们要唱啊跳啊,

    For ever and a day. 跳一整天。

    We d live the life we choose. 我们按自己的方式生活。

    We d fight and never lose, 我们奋斗,从不服输。

    For we were young and sure to have our way, 因为我们年轻,肯定会获胜。

    La, La, La..... 啦,啦,啦.....

    连徐永昌这样的老军人都被歌声打动了,没有人注意到,酒吧的挂钟已经走向了午夜十二点,1937年7月7日的夜,结束了,充满神秘风情的歌声还在飘扬着,仿佛它是有翅膀的精灵一般,飘向北中国那缥缈的夏夜空中,这是华夏民国和平岁月的最后情怀,当时没人能够领会,直到抗战胜利时,俞大维在上海街头又听到了这首歌,他才恍然大悟,泪下如霰。

    1937年7月7日过去了,就在俞大维他们饮尽最后一口啤酒的时候,九百公里外,日军驻丰台的大队长一木清直拿起了电话,向联队长牟田口廉也汇报他将率领全大队紧急出动,去惩罚卢沟桥的诸夏国守军。此时的华北正是夏夜的宁静中沉睡,这将是八年中最后的几分钟和平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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