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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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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第1/3页)

    铜锣声骤然撕裂雨幕,灵堂内正在燃烧的线香齐刷刷折断,供桌上的白烛 “噗” 地爆出幽蓝火苗。陈家长孙女美娟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她那青白的手指死死扣住棺木边缘,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她的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仰去,喉间滚出一串黏腻的日语,那音调恰似老式留声机卡带时的沙哑。

    “这是关西腔!” 青禾瞳孔急剧收缩,下意识地用日语回应道:“你从哪里来?” 跪在蒲团上的美娟猛地转过头,湿漉漉的头发下,一双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锁住他,干裂的嘴唇间,暗红色的血珠缓缓淌下。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爆发出阵阵惊呼,老道士桃木剑上的红绸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断,应声而裂。

    索菲亚突然捂住胸口,踉跄着向后退去。那些陌生的音节好似尖针,直直刺入耳膜。她明明从未学过日语,此刻却眼前浮现出一幅幅血色幻象 —— 樱花纹样的和服碎片,凌乱地挂在带刺铁丝网上;远处,炮火的光芒照亮了枯井里层层叠摞的白骨。混血姑娘淡金色的发梢无风自动,腕间那只前些时候在来湖南路上购买的苗银手镯,烫得惊人。

    “她说自己叫福田玲子,昭和十二年从京都医学院被征召……” 青禾的翻译声带着颤抖,只见美娟用指甲在棺盖上刻出了歪歪斜斜的 “浮気者”(骗子)字样。道士洒出的符纸在半空中无端自燃,灰烬纷纷扬扬飘落,竟拼凑出残缺不全的日文军报模样,隐约可见 “特殊慰安所” 字样的火漆印。

    祠堂的梁柱间,突然传来木材不堪重负的爆裂声,数十只蝙蝠好似受到了某种惊吓,疯狂地撞破窗纸,一股脑儿涌进灵堂。宋明山猛地拽住青禾的胳膊,声音急切:“我想起来了,破四旧那年…… 挖出过刻着日本字的石碑……” 他那粗糙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年轻人的西装布料里。

    暴雨中,隐隐传来铁器拖拽的沉闷声响。陈家老宅的地窖毫无征兆地塌陷了半角,半截锈蚀的佐官刀露了出来。美娟喉咙里迸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索菲亚腕间的银镯突然 “砰” 地炸开,飞溅的银片在道士扬起的朱砂中,瞬间熔成了液态。刹那间,索菲亚只觉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平汉铁路保定站,笼罩在柴油与黄沙相互混杂的浓重雾霭之中。十二节铁皮闷罐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吞吐着白气。铁皮车厢在颠簸中发出如垂死般的痛苦**,清冷的月光艰难地从透气孔漏进来。索菲亚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那昏黄的光影里,她看到了那个曾在母亲书房照片中见过的女子。女子身上的灰色军装,早已和一道道血痕粘连在一起,她紧紧依偎在身旁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女子怀中。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女子,左胸处残留着褪色的三角形符号,原本国民革命军陆军上校领章应有的两颗金星,已被残忍地剜去。两人磨破的绑腿处,渗血的纱布格外醒目,脚踝上锁着日军特有的 “丸の内” 兵工厂铸造的三十斤镣铐 —— 这种专为高级战俘打造的刑具,铁环内侧还带着绞杀朝鲜义兵时设计的尖锐倒刺。索菲亚忽然留意到,那位女上校的军帽虽然帽檐已然开裂,但青天白日帽徽上新增的环形蓝漆,正是 1938 年 4 月国府为区分敌我而特意增设的防误击标识。而她怀中的女子,正用尽全力死死护着自己那已然凸起的肚子。

    与车厢内这两位女子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那些被迫换上 “妇人标准服” 的朝鲜少女。她们身着靛蓝上衣,搭配藏青褶裙,胸前 “爱国妇人会” 绶带下,隐约可见用日文片假名书写的本名,比如 “金順子→キム・スンチャ”。五个身着京都女子师范赭色水手服的女生,衣领上 “女子挺身队” 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几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女子,面色不善地在车厢内四处打量着其他女子。日本商社从台湾带来的女工,依旧穿着菠萝纤维织就的 “改良唐装”;上海租界征召的妓女,则裹着掺了人造丝的乔其纱旗袍。在最角落处,三个穿着 “モンペ” 劳动裤的满铁护士紧紧抱成一团,她们肩头残留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臂章,已被撕去了大半。

    闷罐车内,特有的铁腥味,混合着经血与脓液的刺鼻气息,一股脑儿涌进众人鼻腔。身着金线松鹤纹访问着和服的艺伎,踩着三枚歯下駄木屐,鞋跟无情地碾过女上校脚踝的倒刺镣铐。“支那軍の雌犬が...” 浓妆女子操着京都腔,满脸不屑地嗤笑,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狠狠戳向女上校那被血污覆盖的领章,“階級章を剥がれた敗残兵様だって?”

    上海来的红倌人猛地啐出一口血痰,翡翠耳坠在月光里闪烁,宛如一道碧绿的流星。“侬只东洋赤佬!阿拉十六铺码头见过的日本咸肉,比侬棺材板上的金漆还亮堂!” 镶银边的乔其纱旗袍随着她挺身而起的动作,裂开了侧衩。

    京都艺伎被这口血痰彻底激怒,她平日里在花街柳巷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般侮辱。顿时,她尖叫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在封闭的闷罐车厢内来回震荡,几乎要将众人的耳膜刺破。她双手疯狂挥舞着,那精心保养、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如同锋利的爪子,朝着上海红倌人凶狠地扑去。

    红倌人也毫不示弱,她本就在十里洋场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泼辣劲儿。只见她身形敏捷地一闪,轻松避开艺伎的攻击,顺势一把揪住艺伎那盘得极为精致的发髻,用力一扯。刹那间,艺伎头上的发簪纷纷散落一地,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小赤佬,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敢在阿拉面前撒野!” 红倌人一边怒骂着,一边还不忘用脚去踢艺伎那穿着三枚歯下駄木屐的脚。

    两人瞬间扭打作一团,周围的朝鲜少女们吓得纷纷往后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们那靛蓝上衣和藏青褶裙在慌乱中显得愈发凌乱。五个穿京都女子师范赭色水手服的女生,脸上露出惊恐与兴奋交织的复杂神情,她们虽身为 “女子挺身队”,但面对如此激烈的冲突,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而日本商社从台湾带来的女工们,穿着菠萝纤维织的 “改良唐装”,在一旁小声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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