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结局(上) (第3/3页)
现,所以把它埋藏起来,藏在内心深处,但他并没有遗忘。”
“我问他,杀掉虎妖那天,你在想什么?”
“他拿出那块铜牌来看了很久才回答我,他说,那天,他在想他的娘亲。”
“他有一件很后悔的事情,没有去做。”
“他说,他生来通慧,出生三月,虽不能语,却也知晓世间常理。”
“那天那虎妖来袭,娘亲将他抱至床底,他很后悔,那天娘亲跑出去引走虎妖的时候,他没能伸出手,抓住娘亲的手指。”
“可他当时只是个幼儿啊。”老道人摇头,“便是抓住了,又能如何呢?”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我说,就算你抓住了你娘亲的手又能怎么样?那个时候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两个人一起被虎妖吃进肚子罢了。”
“他说不一样,他后悔的是他没有勇气,他的娘亲有勇气为他赴死,可他,在那个时候,却连抓住娘亲手指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是他心中所念吧...”老道人叹了一口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所念。”庄行说,“总之,我寻到了他之后,恳求他能送我一程。”
“如果我是因为他在画壁上得来的神通,才出现在那处天地,那么那神通,应该能送我回去。”
“他答应我会试试看,然后面对着溪水挥出了一剑,就是在那水波之中,我看见了芸苓的身影,我呼唤芸苓,芸苓的神通是缩地成寸,虽然由我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但是我知道她小时候特别依赖我,我后来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当时想的,大概是想要和我待在一块,因为她第一次使出神通,就到我身边来了。”
“我猜想如果她想的是和我待在一块,大概也能将我拉到她身边去。”
“果真如此了?”老道人问。
庄行点头:“芸苓说她听到了我的声音,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运转真炁,将我拉了回来。”
“当真是通神之术。”老道人感慨,“那或许真是仙人留下来的画壁。”
“也许。”庄行说,“但师父,那画壁如今已失去了神韵,后人怕是无法再从上面得到任何好处了,但弟子还是想要将它保护起来,让它重见天日,供后人瞻仰。”
“去吧。”老道人说,“你心思细致,为师相信你,你自去规划就好,你可有打算了?”
“打算请知府大人派人,再与山中妖族合力,将那画壁山下的村子再改为一处妖怪村,做日后山中妖族来往中转之道,也顺便就将那画壁保护起来。”
“可。”老道人点头,“何时去做?”
“已写信给了知府,弟子打算明日下山,去宜都一趟,顺道再回家探望父母小妹,他们虽不知我所历艰辛,但那一月当真是度日如年,弟子颇为想念家中亲人,便想回去看看。”
“去吧,去吧。”老道人说。
庄行张开嘴,似乎还有些话,可欲言又止,最后抿抿嘴,行了个弟子礼,便也离开了七录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燕槐安身穿青色的裙衣,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长出来的萝卜叶子发呆。
庄行飞快地走过,回到了堂屋,堂屋的墙壁上挂着燕槐安的画,画的是个少年,那画的旁侧,放着的是燕槐安的剑,那剑也挂在墙上,很久没有取下来过了。
那天太阳落下,树旁点燃火堆,庄行还问了一些话。
是关于那把剑,庄行问:“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又为何要带在身旁?”
“这是燕姐姐的剑,她死了,死之前把这剑送给了我,我便随身携带了。”
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他没有告诉师父。
主要说出来,怕老道人觉得离经叛道。
可他又想起了那天的对话:
“燕姐姐很怕孤单,她习惯了一个人,但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一个人,如果有个人能陪着她,她其实很爱笑的。”
“你很想她么?”
“怎么能不想呢?不过她是带着笑离开的,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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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已至四月,天气转暖,春光明媚。
祝禾将洗好的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耳旁传来“呼呼哈嘿”的声音,是她的小女儿在竹林下练剑。
头发扎起来的女孩,手握一柄木剑,表情认真地练着一招一式。
祝禾无奈地看着她,这孩子明明是个女儿家,却偏偏喜欢这些男儿的舞刀弄剑。
明明家里不像祝禾小时候那样吃不饱穿不暖,她们家如今很富裕了,富裕到祝禾还给小女儿请了教书先生,教她认字读诗,本想让她多点女孩子的感觉,可她非但没有如祝禾所想变得文气些,反而更加地在读书之余挥洒汗水。
祝禾其实一点都不希望女儿去学什么刀剑,刀剑那是要伤人的,哪个做父母的,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伤着呢?
可也答应了女儿,只要认真念书,就不妨碍她练剑。
祝禾只能摆出娘亲的架势来,叉着腰问道:“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娘。”小女儿答话。
“可不许糊弄。”祝禾走上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要是教书先生说你功课没做好,那娘就把你的剑没收了。”
“放心吧,娘亲,我都做完了!”女儿吐舌头做了个小鬼脸,她挣脱了祝禾的手,往外面跑过去,“我去后面的竹林练一会儿,吃饭了再喊我!”
祝禾知道这孩子是嫌她管得多,在躲着她。
还是小的时候乖巧一点,一两年前,她走到哪里,第一个先找的都是娘亲呢,现在倒好了,还要躲着。
祝禾摇摇头,继续晾晒衣物。
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比如她的儿子今年就要娶新娘了,比如丈夫说出门去钓鱼,不知道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啥都没钓到空着手回来...
想着想着,脚边出现土堆隆起,两只肥胖的白鼠探出了头。
她微笑着,弯下腰,摸了摸白鼠茸茸的毛发。
现在的生活,换做是十年前,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没由来回忆起才生下儿子的时候,她回过头看,记得那个时候房子很小,不止小,还漏风漏雨,夜里风呜呜吹,就好像有鬼在哭一样,让人觉得害怕。
但现在是大房子了,又大又整洁,也不会让人觉得寂寞。
她微微笑,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近了院子的门口。
她瞧见了那人的脸,愣了一下,连忙起身上前去迎接。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她拉开篱笆,拉着儿子的手进屋。
“吃饭了吗?”祝禾问道。
沉默一会儿后,蹦出来两个字:“没吃。”
“先进去坐吧,娘去给你煮碗面,你妹妹去后院练剑了,要不要我把她喊回来?”
儿子摇了摇头,祝禾便说:“也是,那丫头闹腾的很,一会儿肯定要缠着你不放了,你一定累了,坐吧。”
祝禾拉开凳子,招呼儿子坐下,又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然后就跑去了灶房烧柴煮面。
她忙忙碌碌,自从儿子去了山上,一年在家待的时间就很少了,所以每次儿子回来,她都很用心地照顾,那才有家的感觉。
她哼着小调烧水,把面条下入锅中,切了腊肉和香肠,摘了青菜,还煮了一颗荷包蛋。
一碗热腾腾的面,端到了桌上。
祝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盈盈地坐在桌子对面。
她看着自己的大儿,只是看着,心里就觉得高兴。
但大儿并不看她,低下头去,拿起筷子吃面。
“合胃口吗?”
“很好吃。”
“慢点,别烫着了。”
“嗯...”
...
半刻钟后,祝禾来到了门前。
“这就要走了么?”
“嗯,我只是顺路来看看。”
祝禾上前,拍了拍儿子肩头上的灰,踮起脚,帮他整理衣服的褶皱。
他背上了剑,戴上斗笠,披上蓑衣。
祝禾这才发现,儿子的斗笠和蓑衣放在门边。
“娘!”儿子回过头来看她,“我走了!”
“走慢点,要是在外面累了就回家!”祝禾说。
他并没有答应,只是抬起手挥了挥,背影渐渐远去,渐渐地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
五日之后,祝禾又听到马蹄声。
骑着乌骓的庄行,停在了门前。
庄行从马上下来,祝禾说道:“回来啦,你那天走的那么着急,出去干什么了?”
“走的着急?”庄行有点疑惑。
“就是前几天的中午呀。”祝禾说,“我不是还给你煮了碗面吗?你就在家里待了一小会儿,我给你妹妹说,她还不信呢,她说我骗她,哥哥才没有回来过。”
庄行愣了愣,回头看向门口,问道:“娘,我往哪里走的?”
“那边吧。”祝禾指向那头,“就是芸家那边,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庄行望着远方,“先进屋去吧,我饿了,娘你也给我煮碗面吧,和那天的一样就好。”
“好。”祝禾牵着马儿进来。
屋里热热闹闹,吵吵嚷嚷,满是人间烟火。
...
史书中记:
【元定三十六年,雪灾、旱灾不断,帝让位,改年号元康】
【元康十年,人相食,妖魔乱世,帝慨然有为,惜乎大势已倾,积习难挽,虞灭乎】
【虞灭后四十年,天下三分未定,是有圣君医仙出世,育良种,降妖魔,平天下,得道飞升乎,是为真仙,为世人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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