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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好一个天下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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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6章 好一个天下寒士! (第3/3页)

明灯正刺破雪幕升空,灯罩上隐约可见居庸关外的烽燧图。

    三千狼毫落纸的沙沙声里,突然混入金铁摩擦的异响。

    朱允炆猛然抬头,看见贡院残存的东壁墙上,昨日才张贴的《科举新制》正在渗出血珠。

    那些工整的馆阁体字迹扭曲成漠北地形图,燕山褶皱处赫然显现朱棣的蟠龙金印。

    "报——!"

    锦衣卫的玄色曳撒卷着雪片撞进仪门,却在距丹墀七步时化作冰雕。

    朱元璋从阴影里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捏碎了凝结在传令兵眉心的冰棱。

    老皇帝的目光掠过太子苍白的面容,忽然解下腰间螭龙玉带,将温热的和田玉贴在儿子心口。

    贡院废墟突然腾起青色火焰,那些飞舞的白蝶在火中显现字迹。

    朱允炆认出某片残页上"削藩策"三字,正要伸手去抓,却见祖父的赤舄靴底碾过满地玉珠。

    朱元璋抱起朱标时,蟠龙金柱投下的阴影恰好漫过太孙的蟒袍,将"忠孝仁义"四个织金纹样浸在黑暗里。

    西偏殿传来编钟自鸣的声响,十二律吕应和着居庸关外的马蹄声。

    朱允炆的朱笔悬在考卷"藩镇"二字上方,笔尖血砂滴落时,贡院地底突然传来锁链绷断的巨响——那是洪武八年锁在龙脉处的九条陨铁链,此刻正在应天府地下三百丈深处齐齐震颤。

    雪不知何时停了,朝阳从蟠龙藻井的缝隙里漏进来,在朱元璋的衮龙袍上割裂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老皇帝抱着儿子的臂弯微微发颤,鎏金护甲划过朱标腰间玉带时,竟勾出几缕混着冰碴的血丝。

    太子的手掌垂落在蟠龙纹襕袍外,掌心的茧子比他十五岁监国时又厚了三分。

    "标儿莫怕。"朱元璋的赤舄碾过满地碎玉,靴底龙纹沾着半凝固的血珠,在汉白玉地面拖出蜿蜒的墨痕。

    他忽然嗅到硝烟味,却不是应天府的雪气——三十年前濠州城头的狼烟也是这样呛人,那时朱标正发着高热,滚烫的额头贴在他冰凉的锁子甲上。

    记忆里的火把在眼前晃动,元军铁骑的嘶鸣与此刻贡院外的马蹄声重叠。

    老皇帝脚步踉跄,金丝翼善冠的垂珠扫过朱标苍白的鬓角。

    当年那个攥着他胡须喊疼的孩童,此刻连呼吸都轻得像是要融进雪光里。

    朝阳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在"明经取士"的残匾上,竟似两条抵角相争的苍龙。

    文华殿的铜漏突然倒流,朱元璋耳边响起甲胄摩擦的铿锵。

    那夜濠州城墙崩裂的碎石砸在肩头,他背着七岁的朱标在箭雨中疾奔,怀里的《武经总要》被血浸透。

    此刻太子胸前的蟠龙补子渗出暗红,与记忆里那本兵书洇染的形状分毫不差。

    "父皇...孩儿想听凤阳花鼓..."朱标在昏迷中呓语,指尖无意识地勾住朱元璋的玉带。

    老皇帝喉头滚动,多年前那个雪夜,小太子攥着他的玉圭要听童谣的场景突然刺进眼眶。

    他低头望去,儿子蓄了二十年的美髯竟已斑白如霜。

    贡院废墟腾起的青焰突然暴涨,将朱元璋的影子投在五凤楼朱漆大门上。

    那扭曲的阴影恰似洪武八年的漠北舆图,当年他亲手将九条陨铁链钉入龙脉时,朱标捧着《山河社稷册》跟在后头,冻红的手指在羊皮卷上勾画出蜿蜒的烽燧线。

    "陛下!"李善长的惊呼被寒风扯碎。

    老宰相的绯袍掠过东阁廊柱,怀中《赋役黄册》的残页被火星舔舐。

    朱元璋恍若未闻,他盯着朱标腰间裂成星宿图的玉佩——二十八道裂痕正对应北伐时设下的二十八卫所,最亮的紫微星位却落在燕山褶皱处。

    垂拱殿的编钟无风自鸣,宫墙外传来黄河民夫的号子。

    朱元璋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见怀中的儿子在晨光里变得透明,就像那年亲征察罕时,标儿在军帐烛火下誊写奏章的单薄身影。

    雪水顺着蟠龙金柱渗进衣领,凉意竟比当年陈友谅的鱼叉还要刺骨。

    "起驾——"

    随侍太监的颤音惊飞了脊兽上的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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