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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众鸟高飞,孤云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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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 众鸟高飞,孤云独去 (第3/3页)

甚,地方恐怕又要各显神通了,届时百姓私下里仍旧要私下给州县补税。

    到时候闹出舆情,反而会被奸滑之徒裹挟其中,败坏善政。

    朱翊钧头也不抬,啧了一声:“难得他敢说这话了。”

    这次清税,也不仅仅是为了中枢心里有个数。

    把话说开的话,此举一方面是朝廷试图确立对地方官员赋税职务行为的监督标准,另一方面则是利用限制四差银征收额度,来确保两税起解完纳。

    本质上,仍旧是中央和地方对民间财赋的争夺。

    这中枢重拳出击的大环境下,李坤敢为地方张目,算是拿仕途陈说利弊了。

    就是……

    朱翊钧伸出手指,在成都府的杂税数项上戳了戳:“成都府的杂税比正税多出数倍还不止!怕是都收到几十年后了!”

    “陛下,四川地理复杂,民风彪悍,州县开销自然会多些。”

    王锡爵说了一句公道话。

    若非如此,李坤也不会说出因地制宜这种话了。

    不就是希望朝廷裁减杂税之后,能多留存一些正税以支开销么?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央地分税的事等度田之后再说罢。”

    他将题本重新合上,给申时行递了过去,示意传阅。

    转而朝王国光嘱咐道:“改罢,让他们自己出案子先改着,趁着度田这几年,看看成效。”

    “顺便把摊子铺开,移文各省督抚,按照五府经验,分类开造各省赋税差役。”

    王国光默默应是。

    又等了一会,见老王头再没别的事作汇报,朱翊钧才转头看向李幼滋:“李卿也看见了,革故鼎新之际,户部最是事繁,大司徒日夜操劳,多生华发。”

    “李卿,你年后入户部,任户部左侍郎,帮衬一二罢。”

    李幼滋一怔,肥胖的身躯有些拘束而尴尬地挪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毫不掩饰惊讶的目光:“陛下,不用廷推么?”

    朱翊钧摆了摆手:“卿是部议题上来的,只要眼下朕与诸卿有了共识,廷推也没有差票的道理。”

    开玩笑,部院大臣都在这里,就算廷推也必然够人头。

    这时,王锡爵开口解释了一句:“李部堂掌光禄寺七年,又是《万历会计录》的副主编,无论资历能力,李部堂皆是众望所归。”

    当然,还有一句话没说。

    李幼滋身躯肥胖,还有男科急症,甚至被人取了个李三壶的诨号——茶壶、酒壶、尿壶皆不可少,前者不必多言,后者指的就是他憋不住尿。

    为官者身居高位,最看中形体仪态,这种腌臜的缺陷,若是不开小会达成共识,届时廷推还真难说。

    李幼滋自家事自己最清楚。

    沉默稍许,也不推脱,掩面起身:“陛下隆恩,臣万死不辞!”

    朱翊钧见他这幅动容的模样,也没说什么,轻描淡写摆了摆手:“河南度田的事交给邓以赞就好,他处事公道,素有干才,也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潘晟:“潘卿,你来接任刑部尚书。”

    话音刚落,群臣不约而同,齐齐扭头看向张瀚。

    潘晟同样措手不及,正要开口。

    张瀚率先点了点头,坦然解释道:“老夫都古稀之年了,近来颇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日前我已向陛下致仕,今日之后,便要辞别诸位同僚,回乡修书去也。”

    群臣面面相觑。

    张瀚萌生退意,实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当初南郊祭天,张瀚、陈于陛等人,自诩道德君子,却以大局考量,站了张居正的队。

    显然,这些人不少只是为了两全,而做出妥协,免得外人将其归入反对新政的行列。

    等风头一平息,陈于陛便以奉养老父为由辞官返乡。

    如今张瀚在年关急流勇退,算是紧随其后了。

    就是,未免太仓促了些。

    申时行有些不悦,眉头紧皱:“我并不记得内阁见过大司寇致仕的奏请。”

    他转头看向皇帝,难得硬气了一回:“陛下,不知大司寇所犯何事,以至于此?”

    张瀚好歹是二品大员,掌刑部七年之久。

    要是皇帝没有驱逐之心,张瀚决不会走得这样突兀,连内阁都首次听闻。

    朱翊钧摇了摇头:“大司寇司掌刑名数年,令行禁止,怎么会犯事呢?”

    皇帝以问代答,没有当面回答申时行。

    申阁老自然不服,正欲再问。

    这时,张瀚苦笑一声:“申阁老何必非要揭人老底。”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老夫方才所言有心无力,实非托词。”

    他叹了一口气,说起肺腑之言:“非止当初元辅夺情之事。”

    “数年以来,刑部乱象迭出,大明律修订一错再错,加之新政形势愈发激烈,老夫实在无能再盘桓中枢,拖诸位的后腿了。”

    一番话言辞恳切,诸位同僚反而无措。

    温纯看着张瀚这模样,颇感共情。

    张瀚一把年纪了,这些年倒是真的没少挨皇帝的骂。

    前几日三法司找皇帝述职,就张瀚挨了一通好骂,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皇帝言辞多么激烈——“外面吵到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你刑部尸位素餐,整天拉偏架!?”

    七十岁的人了,因为跟不上皇帝的路数,继而起了隐退之心,实在辛酸。

    这时,皇帝也突然开口:“张卿是道德君子,从未行差踏错过,实是朕未将卿放对位置,以至卿心力交瘁。”

    “德高望重,有补于国,这八字朕亲笔赠卿,业已命人装裱好了,稍后遣人送去张卿府上。”

    “更莫说拖后腿这种话,卿的功劳,朕一清二楚,一个太子少保的衣锦还乡,决计少不了张卿。”

    张瀚兴许是被皇帝骂出症结来了,此时听到这话,眼角竟然不由自主开始泛红。

    他连忙低头,稍作掩饰,顺势将袖中的《大明律》呈递了出去:“陛下,这是按陛下的批示,重订的大明律,或许仍有不少疏漏。”

    朱翊钧自觉此前面对张瀚时,脾气差了些,此时接过大明律,翻了几页后,便强行扯了扯嘴角,神情难得温和:“底稿留国史馆,剩下的未竟之事,留给潘卿便可。”

    说罢,他便将律令传递给潘晟过目:“正好,如今永年伯诡寄的事,还要请动八议为其减罪,潘卿顺便将此事也接去罢。”

    潘晟连忙起身接过。

    循着皇帝的话语,顺手翻到八议。

    而后便是一怔。

    开篇自然是明义,卷首一堆“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克明德慎罚”、“德主刑辅”、“优礼臣下,无微而不至”之类的话语,来论述八议的必要性。

    当然,原稿自然少不了涂涂改改,这些话都尽数被划了去。

    取而代之的,是皇帝的御批“八议制度是为庇护统治集团成员罪行的应运而生,是维护统治与优容亲近双方博弈的结果,是律令威信向以皇帝为代表的统治集团权力妥协的具体产物,亦是本阶段律令不得不经历的短暂过程。”

    潘晟默默合上了这部重订的大明律,余光打量着皇帝与张瀚二人。

    张尚书跟不上皇帝的思路,恐怕真不是张尚书的问题。

    “好了,接着说海贸的事情,栗卿,福建市舶司明年能不能通航,朱卿,远航大船什么时候能下海,给朕一个准信。”

    议题一个接着一个,皇帝开始点名道姓。

    朱衡还未来得及说话,栗在庭抢先开口:“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若准,明年福建必可通航!”

    朱翊钧瞥了栗在庭一眼:“说来。”

    栗在庭正色道:“陛下,臣欲为汪直平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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