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开金矿的刀和查贪官的剑 (第2/3页)
朕还能把他怎样?还是鹰扬侯、泗水侯、石隆侯能拿他怎样!”
“蠢货!好好的士大夫不做,去做海寇!有今日这般下场,死有余辜!”
三都澳私市有个循吏叫刘汉儒,晋党以前有个骨干叫范应期,这都是朱翊钧痛心疾首的人才,时至今日,朱翊钧依旧耿耿于怀。
其实不光是张居正,期盼着大明一些被流放的士大夫,能够迷途知返,连朱翊钧也希望如此,周良寅再多也不算多。
人才难得,让大明再次伟大,需要更多的人一起砥砺前行,众人拾柴火焰高。
邹迪光真的迷失在了爪哇的丛林里,他还能作为开拓的先烈被人铭记,而不是以罪犯的身份出现在奏疏之中。
“斩首示众吧。”朱翊钧朱批了殷宗信的奏疏,他没有把邹迪光扔进解刳院里活剐了,是因为解刳院内的案犯,已经人满为患了,不缺这么一个标本,同样,也给士大夫们留下了一丝脸面。
殷宗信的奏疏里,没有关于金池总督府的消息,天高水长,朱翊钧祝福邓子龙一切顺利,如果当地的夷人,非要惹大明军,那就把三寸团龙贴带好,一切罪孽,朱翊钧来承担。
人头都算他的。
“这个徐成楚。”朱翊钧拿起了一本奏疏,徐成楚到了都察院就开始勤勤恳恳的工作,在海瑞的带领下,查找到了一个贪腐案,大名府天雄书院的教谕,宋善用。
宋善用是一名举人,在天雄书院做教谕已经十八年有余,这人不太擅长站队,次次都选错,始终没能升转做县令,就在这个教谕的位置上,干了下去。
但宋善用遭人恨。
天雄书院是大名府的官办书院,这官办书院弄得好,学子们都到官办书院里上学,这私塾就没了学生,没了学生就没了束脩,这些个私塾自然恨宋善用恨到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
而且这书院,考中的举人、进士越多,名气越大,优秀的学子就会越集中在这家书院里。
甚至一些山西的学子,不远数百里之遥,也要到天雄书院读书,一时间,天雄书院,当真对得起他门上的对联:文光射斗士子如林;儒风甲第冠盖如云。
这一下就更招人恨了,你一个宋善用,凭什么把大名府的文脉自己个全都占了去?就开始有人找宋善用的麻烦,宋善用不会选边站队,确实没什么背景可言。
但宋善用弟子多啊!
十六名进士,哪怕算不上忠君体国,但没有一个反贼,都能帮得上恩师,而且近百名举人们,那也是在地方把持了权力,宋善用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这今年,终于被挑出了错来,这么些年,宋善用一共收受了各种贿赂五千四百两白银,主要是有些学生入学要送银子,有些学生希望宋教谕能够额外关照下自己的孩子,也送银子。
宋善用这十八年断断续续收了这么多的银子,这事被捅了出来后,地方衙门,只能奏请了都察院,走弹劾程序。
而大名府的势要豪右们,则要求立刻罢免宋善用的教谕之职。
徐成楚核实了实际情况后,确定了贪腐事实成立。
但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宋善用,他收了银子,没有揣自己腰包里,而是用在了天雄书院上,修了校舍、宿舍、食堂、还打了一口水井、买了最新的回风炉给学生取暖。
这五千四百余两受贿来的银子,宋善用真的一厘都没花!
天雄书院的帐,盘了十多天才盘清楚,宋善用本人,还搭上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修了个后山小花园,弄了个听雨轩,让学子们定期举办诗会。
这案子在都察院查清楚后,呈送了皇帝朱批。
都察院的意思是:得罚,按制应该夺了宋善用的功名,罚没所得,但看在都用在书院上了,这也就不罚没了,让他归家依亲便是。
“徐成楚啊徐成楚,糊涂虫。”朱翊钧拿着奏疏说道:“都察院的御史们,在排挤他,这么个棘手的事儿,推到了他的手上,不办,他徐成楚哪里还有骨鲠正气?办,得罪人了。”
都察院的御史就是得罪人的,毕竟是稽查百官之责,但徐成楚显然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宋善用门生广众,而且他银子又没自己花了,都用在了书院,在读书人眼里,这不是贪。
可《纲宪事类》规定就是规定,贪腐是个行为,只要拿了银子,就是贪墨,不看用处。
严惩,立刻得罪宋善用的门生,不严惩,若是轻纵,那是不是只要是为了所谓的公事,就可以随意拿银子了?那公事和私事的界限就会极度模糊,最终贪腐横行,政以贿成。
一般来说,这种一看就出力不讨好的案子,是没有御史会办的,因为呈送皇帝朱批,会非常的麻烦,皇帝惩罚和不惩罚,都有损圣名。
宋善用拿银子是人情往来,你不拿,家长们还以为你要给孩子穿小鞋;他把银子用到了公事上是道德崇高,不损公门肥私利,大明官员都这个样儿,大明何愁不兴?
一般而言,都察院的司务会处理,就是打回重问,打回两次,地方就不会再奏了,地方要真的非要弹劾,就自己奏闻吏部、陛下,自己走弹劾程序。
显然,有人要给徐成楚这个愣头青上点眼药,让他知道这官场的厉害,没有按照惯例,把地方的奏闻打回去,而是交给了徐成楚。
“读书人这点弯弯绕绕,用在办差上,什么事儿都能办成了!整天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勾心斗角,实在是闲得慌,就去上林苑种土豆去!”朱翊钧拿起了笔,简单的思索了下,开始朱批:
[宋善用私纳银钱,其行当罚;然十八载育才之功,其德可彰。着革去教谕之职,留举人功名,改任国子监典籍,专修书院育才之法。]
[另赐内帑三千银,补天雄书院营缮,立碑录其门生名录于听雨轩——朕不赏其受贿之污,但惜其育才之明。]
革教谕之职位,是罚,是为了维持组织纪律;
而留功名和改任国子监典籍,则是来自皇帝的私宥,也就是特别赦免,想获得皇帝的私宥,可没那么简单,连远在万里之外的殷宗信都知道,皇帝爱杀人,得办出点实事儿来,才能获得如此殊荣。
宋善用贪墨这三千银,皇帝替他代缴罚款,则是平账,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也不是宋善用的污点;
而刻碑文,则是记录、褒奖这种清高的行为,告诫宋善用的弟子、天下士人们,做好事皇帝会帮着兜底。
好人有没有好报,朱翊钧不知道,他只知道,事情到他这里,就该恶人有恶报,好人有好报。
“陛下圣明。”冯保吹干了墨迹,交给了小黄门,送内阁下章礼部。
世宗皇帝曾有言:清流浊流皆可用,帝王御下,非黑非白,唯在制衡耳。
这案子,就是典型的端水行为,陛下有偏向性的端了一碗水。
“朕怎么觉得朕活着就是凑数的呢?!”朱翊钧猛的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奏疏,有些惊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