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零陵郡 (第2/3页)
他们来自虎贲营。为首者摘下青铜傩面,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石常侍,曹公让我问你,永巷里的合欢树可还茂盛?”
石异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当年净身入宫那日,曹节就是在合欢树下,用匕首将他准备自尽的短刀钉入树干。老宦官阴恻恻的笑声至今萦绕耳畔:“阉人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
“小心他袖中机簧!”胡腾突然暴喝。
但见黑衣人袖口寒光乍现,七寸长的铁蒺藜暴雨般激 射而来。石异旋身将窦辅护在怀中,肩头顿时绽开血花。胡腾剑锋疾点绿松石,三枚牛毛毒针从剑格激 射,偷袭者捂着眼睛栽倒。
暴雨中的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九嶷山的晨雾沾湿了青铜剑穗。胡腾跪在舜帝庙前,看着石异将短刀刺入自己左臂。血珠顺着“中常侍曹”的铭文滴落,在青石板上绽成触目惊心的花。
“告诉守军你们杀了逃亡的宦官。”石异扯下腰牌掷入深涧,苍白的面孔在曙光中近乎透明。远处传来追兵呼喝,惊起林间宿鸟,黑压压的羽翼掠过苍梧之野。石异静静地闭上双眼。
石异惊醒时,发现自己在疾驰的马车里。胡腾正用烧红的匕首替他剜出毒箭,车帘外飘进桂阳郡特有的油茶香。
“为什么救我?”他盯着车顶流苏。
“窦公常说,伤痕是男子汉的功勋章。”胡腾给窦辅掖了掖熊皮,“但你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拼死护着这孩子。”
山风卷走未尽的话语。石异闷哼一声,那枚毒箭的箭头被抛出窗外,黑色的血在暴雨中被冲刷干净。
追兵的呼喝声迫近时,山下突然传来夔皮鼓声。数百山民举着火把蜿蜒而上,傩公脸上的方相氏黄金四目面具在雨中森然可怖。胡腾迅速将窦辅裹进熊皮,混入跳傩队伍。
“莫要乱动。”老傩婆将彩羽冠戴在胡腾头上,用辰砂在他额头画出蚩尤纹,“戌时三刻,神鸟西巡。”这是桂阳郡傩戏的暗语,意指利用《楚辞·九歌》中的东皇太一祭舞脱身。
石异突然按住胡腾肩膀。队伍中有三个傩兵面具眼部的云母片泛着蓝光——真正的山民面具用的是透光的竹膜。当祭舞进行到“湘君”章节时,假傩兵果然露出破绽:他们持戈的手法分明是北军五营的“鹞子翻身”。
胡腾趁机撞翻火盆,燃烧的艾草让马匹惊厥。混乱中,他夺过傩公的青铜钺,用剑柄机关射出毒针。三个追兵捂着溃烂的眼眶倒下时,石异已扮作云中君模样,带着窦辅隐入《山鬼》舞阵。
子时的瘴气如黄纱笼罩山林。胡腾嚼着避瘴的槟榔,仍觉肺叶灼痛——这正是“岚瘴”,岭南特有的湿热毒雾。石异突然将窦辅按倒在地:树干上爬满五彩斑斓的断肠蛊,这种毒虫遇热即爆,体液可蚀铁甲。
他们改用匍匐姿势前进,熊皮大氅在腐叶上拖出血痕。当看到溪边七叶一枝花时,胡腾刚要去采,却被石异拽回——花丛中盘踞着钩蛇。剑光闪过,蛇头钉在榕树上,毒液竟将树皮蚀出丈许深坑。
胡腾的草履陷入青苔斑驳的栈道时,崖壁间突然传来铜鼓回响。鼓声低沉而悠长,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栈道上的冰碴簌簌而落。这是越人部落的迎客信号,却让胡腾的脊背绷紧——张敞在零陵暗植的势力,正是以铜鼓声长短为讯。三短一长,意为“有追兵,速避”。
背上的窦辅忽然伸手抓向雾中摇曳的赤色藤花,花蕊间竟垂着一枚青铜铃铛。胡腾的指尖刚触到铃铛,栈道旁的岩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樵夫打扮的汉子从石缝中闪出,手中柴刀劈断伪装成藤蔓的机关索。
“胡先生,走龙脊!”樵夫低喝一声,栈道应声翻转,露出底下暗河入口。胡腾瞥见洞壁上未干的赭石颜料,画着的正是窦氏宗祠的鸱吻纹——这是三日前在桂阳郡界见过的密符。他毫不犹豫地跃入暗河,冰水瞬间浸透衣袍,窦辅的哭声被水声淹没。
暗河尽头,是一座天然溶洞,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如巨兽獠牙。胡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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