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桂阳郡 (第2/3页)
口气,但他的神经依然紧绷。胡腾将窦辅裹在渔网改制的襁褓里,指尖掠过冰凉的青铜鱼符——这是从长沙船曹换来的漕运凭证。晨雾中的湘江像条冻僵的银蛇,三十丈宽的江面泛着青灰色,唯有漕船破开的冰裂声在两岸山崖间回荡。
“郎君且看,这便是‘湘水九渡’里最险的樟木渡。”船娘用长篙点着右岸赤褐色的岩壁,冰凌覆盖的峭壁上依稀可见古越人凿出的悬棺,“当年伏波将军南征,在此沉了三十艘粮船。”
窦辅忽然伸手抓向水面,胡腾顺势望去,瞳孔猛地收缩。上游漂来的浮冰间竟夹杂着半幅绛色官袍,布料上绣着的獬豸纹在冰碴下狰狞如活物——这是刺史属官特有的绣纹。他不动声色地抖开麻布篷帘,寒风卷着冰粒扑进船舱,也带来了上游隐约的铜锣声。
漕船突然剧烈摇晃,窦辅手中的麦饼滚入江中。胡腾按住孩子口鼻的瞬间,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四根包铁的拦江铁索正从水下缓缓升起,每根铁索都缠着尖刀似的冰凌。
漕船猛地倾斜,胡腾撞上舱板时尝到了血味。舱外传来船娘变了调的呼喊:“桃花水!”他掀帘望去,但见湘江与洞庭湖交汇处浊浪排空,青碧的湘水与浑黄的湖水撕扯出丈许高的浪墙。去年寒冬冻毙的鱼尸被春汛拱出水面,在漩涡中翻腾如活物。
胡腾的指甲抠进樟木舵柄的裂缝,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寒风中凝成冰碴。漕船正沿着湘江故道逼近昭陵水门,这是《漕律》载明的“七衡六间”中最险要的“天权闸”——渠底暗设十二道檀木卧牛桩,非朔望日不开闸放船。
“递符!”闸楼上传来闷雷般的呼喝。胡腾将青铜鱼符按进船头“承符盘”,铜盘机括转动声里,盘口吐出半枚鱼符,闸吏却突然举起黄旗:“汉律《戊子令》第三条,卯时三刻不行舟!”
冷汗浸透胡腾的中衣,他早该想到曹节会修改漕运时禁。此刻日晷投影刚过卯初,船头距水门尚有三十丈,身后却传来蒙冲舰特有的十六桨破水声。
“官爷行个方便。”船娘笑着抛去串五铢钱,铜钱落在冰面上的脆响惊起飞鸬鹚。
“奉诏查验流民!”关楼上士卒的吼声震落檐角冰柱。胡腾瞥见查验吏手中的黄铜窥管,那是专用于辨认通缉画像的“千里眼”。他立刻解开窦辅的虎头帽,将早备好的艾草灰抹在孩子眉间——三日不散的草药味能遮掩童子特有的乳香。
忽然关楼传来惊呼,众人抬头望去,崖顶积雪裹着百年古松轰然砸落,激起的冰浪瞬间淹没盐关码头。
“阿姊,升尾橹!”胡腾用益阳土话朝船娘低吼。船娘猛然扳动左侧第三根舱柱,船尾突然弹出三尺宽的副橹——此乃长沙漕船特制的“隐鹢尾”,可在急流中骤增船速。漕船如受惊的江豚猛然前蹿,船底龙骨擦着卧牛桩溅起连串火星。
“放浮签!”闸吏的咆哮中,两具包铜的拍竿自闸顶砸下。
“降鹢首!”船娘的呼喝中,胡腾猛拉右舷第七根篾缆。船头鹢鸟雕饰突然下倾三寸,这是长沙船户的秘技——通过调整船首配重改变吃水深度。漕船擦着闸底暗桩掠过时,船腹响起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也因此避开拍竿的致命一击。
胡腾腾空跃起,袖中射出洛阳武库特制的钩拒,精钢倒刺卡进拍竿榫卯。借这一滞之力,漕船堪堪挤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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