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宦官的算计 (第2/3页)
络到的,还是和他一样的中层宦官,或许是那些与他有交情的,或者是同样渴望晋升的同类。他们虽然不能直接面见皇帝,但通过他们的渠道,消息可以更快地传到中常侍的耳中。
“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废帝,为大逆!”一声炸雷般的呼喊惊得小吏心跳几乎停止。这声音似乎是朱瑀发出的,但小吏已经分不清了。喧哗之声由远及近,汇成滔滔巨浪,将所有仍试图站在岸上的人拍得粉身碎骨。
这消息若是真的,无疑是掀起了宫中最大的风暴。陈蕃和窦武都是朝中的重臣,他们竟然敢奏请太后废帝,这可是抄家灭族的谋逆大罪。无名小吏立刻意识到,朱瑀手中的奏疏可能就是与此事相关的重要证据。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若真是陈蕃窦武要向太后奏请废帝,他们都是精明能干的老臣,不可能不考虑到机密泄露的风险。这样的机密,若是真的,应该是藏在最深的夜里,最暗的角落,又怎会轻易落入自己之手?很显然,这是一场权力的博弈,而朱瑀的声音,不过是这场博弈中的一枚棋子。
但无论如何,这一声喊叫都无异于正式宣战,今夜,宦官与这些士人们,将要不死不休了。
那自己该怎么办?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底层宦官,若士人们胜了,一样是要被清算的对象,单凭自己偷盗文书就难逃一死;若宦官们胜了,他也很难得到任何好处,除非——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宫阙,望向了正北方。
他并没有去过德阳殿,那里不是他能踏足的地方,但如今箭在弦上。他发足狂奔,一路上被喊声惊醒的宫女太监不在少数,众人各自忙乱,无人去管一个疯跑的年轻小吏。
德阳殿终究是皇帝寝宫,门前守卫森严。他知道自己进不去,若敢像朱瑀一般喊叫,即刻就会被禁军拿下,但此刻的德阳殿中刚刚亮起灯火,应当是有人传话告知曹节等人发生了什么,而曹节醒来后首先要去找的就是小皇帝,他会把小皇帝带去哪呢?
德阳殿前殿!那里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如果曹节醒来后得知发生了紧急情况,他很有可能会将小皇帝带到前殿,那里可以迅速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同时也能够保证皇帝的安全。
前殿虽然也有守卫,但在紧急情况下,人员的流动和注意力可能会分散,这为他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机会。
“你是哪里当值的?”忽然有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奴婢是中书省的文书吏。”他心思转得很快,低头答道,并没有抬头看问话的人是谁。
“中书省的怎么跑到德阳殿了?罢了,既是中书省当值,可识文断字?”
“奴婢略识得几个字。”
“嗯,衣裳倒也整齐,看来也算伶俐,随我来。”那声音的主人示意他跟自己走。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忘记整理仪容,眼下许多人都还在黑甜乡中,要找得体能用的人可不容易。
他小步跟在那人身后,沿着高高的台阶一步步踏上德阳殿,原本隐在暗处的身子也被灯火一点点照亮,直到全身都沐浴在光晕中。
“大长秋,事出突然,奴婢身边只有这么个年轻人还算齐整,听他说自己也认识字。”那人的声音此刻变得无比谄媚起来。
“罢了,这黑灯瞎火,有人可用就算不错。”另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子,你叫什么?”
“奴婢,中书省文书吏——”
“不必啰嗦了,你来。”那人不耐烦地让他上前,令他抬起头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权倾朝野的中常侍曹节,这中年宦官的面皮白净,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他穿着一袭深色的宦官服饰,衣襟和袖口上的金线绣纹,彰显着他的地位非凡。小吏站在他面前,不由得感到一股压迫感,但他尽力保持镇定,不敢有丝毫的失态。
“陛下刚刚醒来,仍在沐浴更衣,你来写一份文书,召尚书们进殿。”
这不是他第一次拿起笔,但这支笔仿佛有千斤重,只是写“召诸尚书速进德阳殿,勿得迟延”几个字,就让他几乎汗流浃背。
“还算庄重。”这个评价让他松了一口气。
“拜见陛下。”他几乎是同时跟着曹节跪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起来吧。”十二岁的皇帝声音中仍不乏稚气,他起身时,注意到皇帝手中握着的那一线寒光。
他的手中也不知被谁被塞了一把剑,令他护卫皇帝。他机械地站近,等待着这场由他引起的大戏正式开场。
尚书们踏入德阳殿的那一刻,殿内灯火通明,却不是平日里的祥和之光,而是刀光剑影,寒气逼人。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刃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冷峻,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冰山,让他们想起了当年孝桓皇帝除去梁冀的情景。
一位尚书战战兢兢地展开诏令,声音颤抖地宣读:“朕任命长乐食监王甫为黄门令,收治尚书令尹勋、山冰。”
得到诏令的王甫面露狰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深知此行的目的,每一步都关系着权力的天秤向哪一方倾斜。他带着一队精锐的禁卫军,马不停蹄地赶往洛阳北寺狱。
夜色中,北寺狱的大门紧闭,守卫森严。王甫下马,步履匆匆,他来到狱门前亮出诏令,守卫见是王甫,虽知其来者不善,却也不敢阻拦。大门应声而开,王甫率领禁卫军鱼贯而入。
王甫带着一支禁卫军闯入,山冰河尹勋的心中猛地一跳,面色瞬间苍白。王甫冷笑着,从怀中取出诏板,念出了免去山冰黄门令的命令。山冰一听,顿时明白事情不妙,他瞪大眼睛,怒斥道:“这是假的!我山冰绝不奉此伪诏!”
王甫却不与他辩论,直接下令:“动手!”禁卫军迅速上前,将两人按在地上,王甫亲自抽出腰间佩剑,剑光一闪,山冰的话音戛然而止,尸体应声倒地,颈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冰冷的石地。尹勋想要呼救,却只见王甫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尹勋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眼神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便追随山冰而去。王甫没有多看一眼,转身离去。
狱中昏暗,只有几盏摇曳的火把照亮了阴冷的走廊。受尽酷刑的长乐尚书郑飒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在牢房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王甫出现在他的面前,命令禁卫军为他解开锁链。郑飒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王甫冷冷地说:“郑尚书,皇上有旨,你被释放了。”他才如梦初醒,仍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跟在王甫身后,脚步踉跄地走出了牢房。
“王常侍,我没有出卖——”郑飒心中并没有丝毫放松,他心知自己先前被山冰严刑拷打,受刑不过,交代了曹节贪赃枉法等人的罪状,如今——
“不必多言,大长秋知道你是屈打成招。窦武陈蕃这些逆臣,以为收买小黄门山冰,假造冤狱,就能动摇圣心,就能颠倒乾坤,简直是痴心妄想。”
郑飒的嘴唇颤抖着,他想要解释,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诚,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低下头,声音微弱地说:“王常侍,我确实是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才……但我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王甫审视着郑飒,缓缓道:“你的忠心,皇上和大长秋自会明察。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协助我们清理这些逆贼的余党,以证明你的清白。”
郑飒连忙点头,尽管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只要能证明我的忠心,郑飒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王甫微微点头,留下了一句冷硬的话:“记住你的承诺,郑尚书,机会只有一次。”郑飒的心情复杂难言,但至少,他暂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王甫的行动迅速而果断,夜色中,北寺狱的惨剧悄然发生,而洛阳宫城中的权力斗争,才刚刚开始。
长夜如墨,长乐宫内却是灯影摇曳,欢声笑语。皇太后窦妙端坐于主位,手中玉杯轻摇,琼浆泛着诱人的光泽,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与宫女们的歌声相映成趣。然而,就在这欢乐的顶点,宫门忽破,太监王甫和郑飒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幽灵,骤然降临。
窦妙的笑容在唇边冻结,她的心跳在胸腔中狂跳,恐慌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的眼神中闪过的惊恐虽然短暂,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然而,她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用力捏住手中的丝帕,强装镇定,试图用太后的威仪压制场中的紧张气氛。
她的声音冷硬而尖锐,如同足以切断寒风的利刃:“尔等大胆!吾乃一国太后,尔敢以下犯上!”
王甫迈前一步,他的声音同样冷硬,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太后息怒,我等并非以下犯上,而是奉旨行事。窦武、陈蕃谋反,证据确凿,我等只是为了维护皇室安宁,不得已而为之。请太后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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