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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线 par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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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线 part 2 (第3/3页)

片。

    在离开了操场以后,徐爱媛的耳边就渐渐开始响起了嘈杂的耳语和噩梦中那些黑影的哀嚎。她感觉天空仿佛越来越暗,交替闪烁的彩灯变成了一圈又一圈她所无法看清的光晕,在逐渐走调的音乐声中,她的步子也变得愈发沉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开始在清晰和模糊,以及虚幻和真实的边缘徘徊,而在这徘徊之中,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嘈杂的耳语和噩梦中黑影的哀嚎。可能她快要走出这诡异的世界了,亦或是,她马上就要丧失所有的理智,彻底疯掉了。

    在黑暗的笼罩下和闪烁的光晕中,她伴随着人们白布后面的欢声笑语来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这个地方虽然叫活动中心,但其功能也不过是表演用的舞台,本质上就是一个大礼堂。此刻,鲜红的观众席上坐满了盖着白布的人,而在高高的舞台正中央的前方,有一个特别的黑色椅子,那椅子似乎是某种王座,在聚光灯下散发出神秘的色彩。而在这椅子的两旁,还有两个侍者一般的人物,头上蒙着白布,谦卑地弓着身子,仿佛是在邀请站在门口的徐爱媛。

    在徐爱媛坐到椅子上以后,鲜红的幕布便缓缓拉开。在舞台之上是几对衣着贵气的人,他们彼此挽着手,搂着腰,像是准备跳一支交际舞。他们的头上虽然没有盖上白布,但脸上的妆容却仍然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脸无一不是蜡黄色的,唇部红得似血,眼睛漆黑如一个个看不见底的深渊。电铃声响过,礼堂里的灯就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了,只留下舞台上的灯光还在亮着。随着音乐声响起,舞者们也开始了他们的舞蹈。他们的动作规范、优雅,可是在徐爱媛的眼里,这舞蹈却诡异到了极点。舞者们的动作就像是被抽了帧一样极不流畅,仿佛舞台上的是另一个虚幻且允许一切并非常理存在的世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舞者们的舞姿变得愈发不自然,音乐也逐渐走调,甚至变得恐怖。渐渐的,徐爱媛看到舞者们的妆容慢慢花掉,露出了毫无生气的皮肉,以及他们的球形关节和肩膀上绷紧着的丝线。这一刻,徐爱媛才意识到,这群舞者并非活着的人,而是一群缝上了人皮的提线木偶,他们的线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天花板,连接在一双双从黑泥中伸出的惨白干枯的“手”上。

    曲止,舞终,头上蒙着白布的观众机械似的鼓起掌,而舞者们也用极不自然的姿势向舞台之下鞠了一躬。这时,徐爱媛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趁着她还有几分清晰的理智,端起相机拍下了舞台上这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

    礼堂的大门外已经暗得只剩下了彩灯的光晕,可这光晕并不足够照亮徐爱媛前行的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教学楼并洗出相机中的照片的,她只记得操场上的蓝鲸在一片火海之中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艺术学院的糖果犹如海啸一般吞没了整栋大楼,而那个礼堂,那个礼堂的门前人们在用极不自然的动作跟着走调了的音乐跳舞,他们面色蜡黄,不知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挂上丝线,变成了空有人皮的玩偶。待她再次能感受到清晰理智在召唤她的灵魂时,她已经站在那扇漆黑的门前了。

    她将洗好的照片一张一张地贴在白色的方框中,在一阵“咔嗒”声响过以后,门缓缓地打开了。

    P8

    门后的世界与走廊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是充满光明的。在暖光的照耀下,徐爱媛有几分意外,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在两个世界之中进行了穿梭。

    校长的办公室里阳光明媚,窗外的阳光照在徐爱媛的脸上暖暖的,她甚至还能听到令人愉悦的鸟啼声,这个声音在从望海医院回来以后她便很少听到了。在阳光之中,她看到房间里面摆满了美丽的洋娃娃和精致的人偶,以及成团的鲜花和闪烁着银光的物体,它们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圈,把沉睡着的白发少女围在房间的正中央。白发少女坐在粉红色的高背椅子上睡得很安详,她的怀里抱着两张泛黄的书页,上面写着徐爱媛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小甜,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小甜……”徐爱媛拨开层层的玩偶想要将小甜拉起,但手上却传来一阵刺痛,这时她才发现,娃娃和鲜花之中藏着的闪烁着银光的东西,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而她的手已经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在鲜血坠地的那一刻,这个世界的光亮和美好的画面就全部消失了,整个房间漆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仿佛徐爱媛在一瞬间被拉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在这黑暗之中,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移动,于是她捧起相机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按下了快门。在闪光灯中,她看到刚刚还是温馨无比的房间此刻竟挂满了污浊的黑泥和红褐色的锈斑,穿着美丽洋装的娃娃全部都被盖上了白布,手中握持着反射银色寒光的尖刀,那高背椅子上坐着的也不再是她所熟悉的白发少女,而是一个无面的人偶。徐爱媛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呼吸,过了足有几秒钟之久,她才将丢掉的那口气重新喘了回来。在恐惧之中,她再次按下快门,可这一次,那人偶竟在椅子上消失了。徐爱媛瞪大眼睛,像疯了似的在房间中对着各个角落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快门。在闪光灯中,人偶与白发少女的身影似乎是在逐渐重叠,从一个角落跳到另一个角落,最后,那顶着白发少女皮肉的人偶停在了徐爱媛的面前,脸上一边贴着泛黄的书页,一边挂着恐怖的极不自然的笑,在血红眼睛的注视下,她将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徐爱媛的心脏,口中发出了仓鸮一般的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徐爱媛再次睁开眼,此时她正站在教学楼的屋顶。在灰暗的天空之下,她看到自己面前的不远处竖着一口硕大的棺材,在棺材的两边各站着两个手握长矛,身披白袍的奇怪的人,他们头上戴着高高的尖顶白帽,脸部被白布遮挡,仿佛是在守护棺材里的东西。可是令徐爱媛感到迷惘和恐惧的是,棺材里面立着的,竟是她自己。她的身体包裹在白色和淡蓝色的繁花之中,轻闭着双眼,怀中抱着那本被“原初派”称为**的奥瑞吉诺之书。“她”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徐爱媛渐渐感到脸上一阵温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便胡乱地去抹,却发现流下的并不是眼泪,而是夹杂着鲜血的邪恶的黑泥。

    突然,那棺材燃起了火焰,白色的、淡蓝的繁花在大火之中逐渐萎缩,变成黑色的焦炭,而“她”的脸也在这可以夺去生命的炙热之中燃烧了。徐爱媛看着那团火焰和那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疯狂地向那棺材奔去,夺下了那本包裹着皮肉的邪恶之书。白色的守卫仿佛震怒,将长矛对准了徐爱媛狠狠地刺了过去。徐爱媛想要逃走,却无处可逃,眼看着那大火将“她”燃烧成了焦黑的骸骨,那长矛尖端的黑曜石即将刺穿她的头颅和心脏。在绝境之中,她闭上眼睛,从楼顶跳进了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在黑暗的尽头,她坠入到了一片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血色花海。这片花海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所有感官。她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任何恐惧和迷惘,连那恼人的耳语也在这赤色的花中消散,仿佛这片花海是所有疯狂之人的极乐终末,也是她最终的归宿。她就注定要在这片花海里将所有的一切终结。可就在她停下动作想要放弃一切时,一声召唤从不知何处的远方传了过来。

    “爱媛,爱媛……”

    她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些,凭着这仅有的可怜的清晰意识,她看到这片花海之上散发着温暖的光的,并不是太阳,而是一只巨大到令人恐惧的血红的眼球,它死死地盯着徐爱媛,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有趣的活着的灵魂。在那只眼球中,徐爱媛看到了足以令她这些清晰意识彻底磨灭的恐怖,那是不可名状的活着的黑暗,是不属于人类世界亦或是任何一个宇宙的邪恶存在,是纯粹到极致的可怕混沌。仅仅只是一眼,徐爱媛就已经疯掉了,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只是任由黑色的污泥从她的眼眶里似河一般流下,在她膝下这片血红的花海里,化成永久蔓延的黑暗线。

    “爱媛,爱媛!”

    这召唤声依旧在不知名的远方响着,可在她的耳中,这声音却愈加模糊,最后变成了难以分辨的杂音。可就是这杂音,在这不可名状的恐怖之中唤回了她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看清了面前那扇漆黑的门。

    逃离,这是她的脑海之中最后出现的两个字,在这两个字的驱动之下,她已经死去的身体再次动起来,将那扇门缓缓拉开了。一瞬间,相机的闪光灯亮起,在仓鸮一般的叫声中,她再次从无尽的噩梦中醒来。

    这一次,她站在熟悉的教室中,窗外的天空依旧是灰色的,但在这灰色之中,她隐约看到了藏在树枝中那道血红的疤痕。在教室的中央,“她”依旧立在填满了白色与淡蓝色繁花的棺材之中,在棺材的两旁,是几个个子极高扭曲的黑色影子,只是这一次“她”手中抱着的不再是那本邪恶之书,而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把反射着寒光的尖刀。那本书在她自己的手上,上面印满了她自己的手印,仿佛她就是这本**的主人。

    “叮”的一声响过,她从口袋中抽出手机,屏幕上是田老师发来的留言。

    “爱媛,有关那本奥瑞吉诺之书的事,我又通过多方渠道调查来了一些资料,发现这本书在一些研究神秘学的小众团体中甚是流行,就好像他们人人都知道这本书的故事。他们说这本书是由一个诞生于黑暗中的神明写成的,在这名神明消失以后,奥瑞吉诺之书就遗失在了一个叫黑暗线的空间中。传说黑暗线是一个能够扭曲现实和人的精神的恐怖空间,这种空间具有自主意识,会不断地从某一个点向现实侵蚀和蔓延,这种空间所覆盖之处会充满疯狂和混沌,连死亡在这个空间里都会受到扭曲,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在这片空间里‘连死亡本身亦会消逝’。虽然这书的故事传的那么厉害,但实际上并没有人真正地见过这本书。相传‘原初派’在1982年从某种未知渠道得到了这本书,并带着这本书死在了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一栋别墅里,可是在警察清理现场时发现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们找到的东西只是一本空白的无字书。有些论坛上还在就此事争论,说如果‘原初派’找到的书是假的,那为什么其中两名成员在翻看了那本书以后就疯掉了呢。网上众说纷纭,最后那件事就成了一个悬案,哪怕至今为止在一些灵异网站和**论坛上都是一个未解之谜。丫头,如果你是想挖点狠料做个大节目,那你算是找对素材了。不过我听说学校里的情况好像不乐观,疫情好像加重了,电视台也不对这件事详细报道……不管怎么样,爱媛,你都要注意安全啊。”

    徐爱媛看完这条消息,手机便从手中滑落,重重地坠在了地上。她想起疯狂学生在混乱之夜所说的话,老师办公室中气球里的录像,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手中的奥瑞吉诺之书上。她慢慢将它翻开,里面尽是她所看不懂的艾尔维诺文字。她冷笑一声,将书合上了。她不知道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不确定手中拿着的到底是那本传说中的**还是只是一堆她以为上面有字的废纸。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清楚地明白了,奥瑞吉诺之书根本就不是什么逃离黑暗线的钥匙,这一切她隐隐约约给自己的希望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亦或是一场可怜的虚妄幻想。也许她再也无法离开这连死亡都能够消逝的空间了。

    徐爱媛的身子摇晃着,慢慢走到棺材前,取下了“她”手中抱着的刀子和那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是站在那片花海中的自己,只不过她的眼睛被一抹黑暗给遮住了。在她背后的血色花海里是数不尽的扭曲了的黑色影子,然而就在这些影子之中,她好像隐约看到了某些令她熟悉的东西,一抹缥缈的白。

    “I never fall asleep, but I keep waking up.”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又或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徐爱媛将奥瑞吉诺之书放在了“她”的胸前,将尖刀狠狠地将书和“她”的心脏刺穿了。那一瞬间,“她”睁开了流着鲜血与黑泥的眼睛,用苍白的手用力捧住徐爱媛的头,嘴张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将一只血红的眼球从里面探了出来。

    “ORUGENNAOL ALVINAAULS……HAIL……”一阵低沉且富有压迫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蔓延进这间教室的黑泥中传来,顿时响彻了整个世界。可此刻的徐爱媛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清晰的理智可以消耗,竟感受不到任何恐惧,头脑里只剩下了混乱和疯狂。

    “Hail?Hail my ass!”她露出可怕的微笑,将那把刀刺得更深了,深得仿佛穿透了她曾经所有的噩梦,穿透了所有的混沌与恐怖,也穿透了她那可怜且弱小的精神。

    在她的疯狂之中,这个世界彻底崩塌。

    P9

    窗外的天空依然是灰暗的,但这一次,徐爱媛听到了鸟啼声。

    她从教室的座位上苏醒,面前书桌上放着的是那本包裹着皮肉的**之书,身旁坐满了头上蒙着白布的同学们,她是这间教室中唯一清醒着的人。她无法看清他们的脸,也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也许他们没有从那个黑暗空间中逃出,也有可能,他们都失掉自己的灵魂了。她轻轻翻开奥瑞吉诺之书,里面少了两张书页,被撕碎的边角上还挂着一根纤细的白色的丝。她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彻底从噩梦中醒来,她只感到内心深处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刺出了一个洞,而某种污秽的东西就从那个洞钻了进去,将她的灵魂都给污染了。在寂静的人群中她慢慢感到一种恶心的感觉,于是她便抱着她的相机和那本**站起身,从这邪恶之地离开了。

    操场上一片空荡,什么东西都没有,艺术学院和礼堂也依旧是老样子,不曾有任何的改变。学校里是一片死的寂静,徐爱媛能够听到的声响就只有她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从学校围墙外传来的鸟啼。走到靠近学校大门的时候,围墙之外的人们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在议论声中,她推开了大门,而就在她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就将她围了起来。他们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是此刻徐爱媛却无心去听,也不想应答,他们的话语就好像震耳的嗡鸣声,在她耳边响个不停,让她觉得恶心。她不住地摆手,将那本**护在胸前,将他们一个一个推开,只为看到一个清楚的世界,呼吸一些真实的空气。

    突然间,在闪烁的红蓝灯光中,她看到一抹白色在风中不断飘舞,那是坐在救护车上不停发抖的小甜。小甜也注意到了她,但似乎已经没有气力再与她拥抱,只是头倚着车门,用泛着红色微光的眼睛看着她。在那双颤抖的手中,徐爱媛隐约看到了一抹陈旧的黄。

    “你好,请问是徐爱媛同学吗?”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问。这女人烫着一头大波浪,身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风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和一双擦得锃亮的高筒马丁靴。她身材凹凸有致,长相温婉大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阳光且高雅的气质,仿佛是九十年代的香港明星。有那么一瞬间,徐爱媛竟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穿越了时空的年轻时期的王祖贤。

    “你有什么事?”徐爱媛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声音问。

    “爱媛同学,你知道今天是多少号吗?”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

    “不,今天是十月十八日,你在黑暗线中待了七天。”

    “什么?”徐爱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看到手表上的日期数字后,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现实。待她喘匀了气,才继续张口向面前的女人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黑暗线的事情?你是‘原初派’吗?”

    “不不不,我可不像那群没头没脑的呆子,我比他们可要聪明多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素华,是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专家。爱媛同学,我想和你聊一聊有关你怀里的奥瑞吉诺之书的事情,不知你可否抽空和我们走一趟呢?”女人侧身,一个高大的身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和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穿着奇装异服的矮个子女孩就从一辆黑色的奔驰GL500中走了出来,他们盯着她,就好像她是一件珍宝,又或是一个怪物。无论如何,她似乎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的朋友,她……”

    “放心,我们会安顿好王晓甜同学的。她和你一样,可是贵客。毕竟这硕大的一个校园里,最终走出黑暗线的,只有你们两个啊。”徐素华微笑,坐到了车子的副驾驶上。

    徐爱媛深吸口气,在离开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学校里面的世界,可她看到的,却是无数失去了脸孔的人,他们成排地站在学校的大门之后,用手指着她,头颅上那一个个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传出了一句恐怖的低语:

    “ORUGENNAOL ALVINAAU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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