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碧潭夜逢 藏书阁探秘 (第3/3页)
闭口不言。
如此过得一个半月后,五毒岭上,藏书阁内,一面容清癯、双目炯炯、面白无须、身材略瘦的青年男子一只手把玩着一只赤尾蝎,正是一改邋遢面貌的伍灵显。只见他另一手则端着一本《武林志》正出神的翻阅。对书中所记的中原盛景和各大门派心生向往之余,突然好奇自己所在的这五毒教在书中的描写如何,也想借此了解五毒教史,但无论怎样翻找却始终不见全书关于五毒教的任何记载,只道是我五毒教地处偏远对武林又无甚贡献,所以在江湖上暂无声名,外人对我教知之甚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想起教主曾多次引用道德经中“夫唯不争,故无尤。“一句以告诫他们师兄弟,再结合书中对武林中的尔虞我诈、草菅人命的种种描写,便想教主常说中原武林人人因我教武功另类偏门、又以用毒使蛊为主,甚感不齿,不让我们涉足江湖也是为我们着想。二来我教地处偏远,也从未有中原武夫前来进犯,如若有,让我们众弟子刻苦练好武艺,那也算是防范于未然了,这平日里享受那武林中难得的清静安逸,也是我们身处云滇之福。但这些言语愈想愈是让他感到蹊跷,难不成其中真有什么阴谋不成?于是伍灵显又继续借着打扫收理藏书阁的机会,翻找各种相关的新旧书籍寻找线索。找了半晌,仍然是一无所获。所有相关书籍已在桌上堆成一小小书山,但仍是没有任何收获,回想自己来到这藏书阁已有些时日,所藏之书已被他大致翻阅了个遍,书中所记内容大多是关于草药毒虫、武功心法等,可却不见任何一本记载五毒教历史由来的书籍。心中感到诧异,难道今天又要无功而返吗。于是只好叹气着将刚才自己一时兴起找出的书一本一本放回原位。放至最背阴靠墙的那个书架时,伍灵显突然回想起之前一直在思索五毒历史的相关线索,心中甚是复杂,大意将几本书摆错了位置,又回过头去一本一本重新找来。等终于摆回到这最背阴靠墙的书架时,才往上放得五本,只听到似乎有机关运转的声音阵阵传来,伍灵显不禁一惊,只见眼前这原本靠墙的书架突然连带着后面的墙壁一齐向后缓缓缩了进去,随即似门一样向右打开,一阵寒气铺面。伍灵显被惊得瞪大了双眼,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但此刻一种极强烈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他感觉自己今天一定会有所突破!
伍灵显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向那书架背后的密室缓缓走进,只感到随着靠近寒气愈发逼人,还夹杂着一股奇异的气味。似乎连手上那只名叫夜逢的赤尾蝎也屏住了呼吸,躲进了他衣袖里。他强忍着紧张之感继续向里面走去,这时脚下似乎绊倒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只绊得他向前摔倒,手中的火折子也因为摔倒之力熄灭了,等他再次燃起火折子朝那坚硬物体一照时,只见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骷髅!虽然他也曾杀过人,但在这人生当中初次抵达的诡秘地方,每走一步心里都一阵恐慌,突然见到这骷髅头瞬间被吓得身躯一震,不由得向后靠去,但背上又感到一阵疼痛,似乎装上了什么异物,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密室内嵌在墙上的火把纷纷燃了起来,霎时间黑暗散尽,眼前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了!原来是自己撞到了又一个机关,点燃了墙上火把。
伍灵显迅速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一个约莫四丈长,三丈宽的密室内,角落、强边的腐土上几株颜色洁白的花朵最先引起他的注意,他赶忙上前细细打量。只见这些花全株洁白无瑕,根细且分枝甚密,植株顶端的花朵犹如一个个水晶制成的烟斗,微微下垂。一旁则布置着一套桌椅,桌上放置着不少器皿。伍灵显细细回忆这些天以来翻阅的书,只觉得其中一种名为“幽冥花”又名“水晶兰”、“死亡之花”的奇异植物和眼前这几株纯白色花朵甚是相似。书中说那幽冥花是一种草本腐生植物,生长在幽暗潮湿的森林深处,全株可入药,具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远离着阳光,于腐植中汲取养分。可是这幽冥花就算是种不需要阳光就能开花成长的奇花,但平时这密室中四处不透风,全然没有空气,这幽冥花究竟又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呢?又转头看向刚才绊倒自己的骷髅转念一想:“如若这幽冥花真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莫非和我教每年五月初五夺名大会上诞生的死尸有关?多年来我虽在这五毒岭上长大,但确实也从未听说过那些尸体的下落如何。难道是有人拿这幽冥花把那些死人救活了另作他用吗?”
又一回头,看到那桌上似乎摆放着一本极破旧的书,伍灵显走近拿起吹散灰尘,书衣上有着模糊的四个大字——“五毒教史”,伍灵显只感喜出望外,近来的和董圣夷二人一起的调查终于可以有了新的进展。可刚翻开一页就隔墙听得门外不远处脚步声踏踏作响,似乎是付灵龙很急切地叫唤着自己。他速将右手垂下,衣袖顺势遮掩住手腕,那只赤尾蝎也像通人性一般翻过他的手掌并迅速爬至衣袖内躲了起来。将那《五毒教史》藏入上衣内,心想等待今晚与董阿妹一起翻阅个明白之后明日再来归还便是。于是立即转身窜出密室,将那书架挪回原位,刚合上之际,只听门口传来一声:“伍师弟!不好啦!你还在读书呢!”
伍灵显连忙合上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色红润五官饱满的青年男子正满脸急切地叫唤他,此人正是师兄付灵龙。
伍灵显问道:“付师兄,何事如此着急呀?”
付灵龙道:“师弟啊,不好啦!快跟我走吧!杜灵德跟那圣蝎堂董师妹因你而在后山打起来啦!”
“董”字才刚脱口而出,伍灵显瞬间两眼瞪大,双拳紧握,青劲爆起。立刻朝着圣蝎堂后山方向奔去,付灵龙随后跟上。路上伍灵显喝问道:“是不是那杜师兄又喝醉了酒满口黄汤地与董师妹胡说八道,惹得人家大发脾气?”
付灵龙道:“正是!正是!”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已抵达圣蝎堂后山。只听见杜灵德已然烂醉,喝到:“董圣夷!你这小娘皮还敢跟老子顶嘴?不怕我说得不对,就怕说到你心坎上了吧,哈哈哈。”最后这一句话说得轻浮无比。周围有不少杜灵德的爪牙走狗,武功都皆为不错,也跟着杜灵德起哄。其余人则是圣蝎堂的弟子有男也有女。原本五毒教中各堂口之间的弟子禁止私自交通,但杜灵德有教主撑腰,平日里表面功夫做得又还不错,只是这日酒后乱性,心中嫉妒之意更盛,恰逢圣蝎堂弟子,董圣夷便在其中,于是便讲些粗鄙不堪的话语将他们二人之事公之于众。董圣夷听得杜灵德以此要挟伍灵显之事更是暴怒,当即抽出蝎尾鞭便和杜灵德斗了起来,虽然杜灵德喝得烂醉,可奈何他身边爪牙不少,董圣夷一条鞭子使得如游龙环身却也打他不着,始终被杜灵德的爪牙牵制着。
这时伍灵显果断拔出金蛇剑加入战局,盛怒之下手上独特的剑招亦未乱,将自己独到的剑招稳妥使出,招招直取要害,直打得左方二人急忙回防,豪无进攻之余力。加上董圣夷也片刻不停的挥舞着蝎尾鞭,虽看似大开大阖,实则粗中有细,打得杜灵德的几个爪牙节节败退。伍灵显边打边斥问道:“杜师兄,你所吩咐的,我已全都尽力办到,你今日又何以为难董师妹至此?”
杜灵德醉话连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敢做又怕我说了做甚!哈哈哈哈,这二人啊,每晚在那寒碧潭边,不知羞耻地说些……”
伍灵显以剑招制止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一招直取他要害,大醉的杜灵德全力格挡还来不及,又露出了腹部的空当,伍灵显抓住时机奋了一踢,瞬间将杜灵德踢出约莫两丈远。又听董圣夷喝道:“阿哥啊,你真是糊涂,与这等小人,有何诚信可讲?既然今日事情已全然公之于众,那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我何惧之有!”
伍灵显瞪着躺倒在地的杜灵德怒道:“杜师兄,自我幼时来到这五毒岭,你便时常欺侮于我,给我带来诸多痛苦和不快!这些我都可以不怨你,毕竟若无那些孤独日子,我又怎能有如此之多的独处时间来悟出我如今这独特剑招,可前些日子又以我和董师妹之事来要挟于我,今日又公然辱及我董师妹,叫我如何饶得了你!”旁边众人听得这几句话说得愤慨激昂、字正腔圆,仿佛全身热血都要从口中喷出一般,无不愕然。平日里伍灵显总是逆来顺受,灵蛇堂中弟子只道他是个懦弱之人,虽然他身怀独特且强悍的武功招式,众人对他也没什么忌惮。灵蛇堂中弟子多为杜灵德的爪牙走狗,多为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辈,看到伍灵显又一次使出凌厉剑招,又第一次见他如此盛怒,全都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杜灵德挨了这一脚,酒已痛醒几分,连忙抱拳赔笑道:“是啊是啊,伍师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虽然为兄往日多有愧对于你之处,但你伍师弟乃天资聪颖之人,就凭为兄这些雕虫小技怎么能难得到你呢,不过是想督促你勤加苦练,早日进步嘛,只不过方法无礼了些,那日教主不都说了吗?伍师弟临险则灵显,天生有着那化险为夷的福气。既然你今日已有如此斐然成就,又何必计较往日恩怨呢?还望多多海涵,多多海涵呐……”身旁几个走狗也扶着他应和道:“是啊,伍师弟,多多海涵啊。”
眼看着伍灵显双眼中杀气仍然未减,又道:“伍师弟啊,今日之事,我又怎敢告知尹教主呢,你想啊,我今日醉酒闹事,已然大错特错,把这事告上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我肯定也要受责罚啊,还有你与董师妹之事我以后也绝对只字不提,各位师兄弟你们还记得我刚刚跟董师妹说的话吗?”
众走狗故作正经地答道:“不记得啦,不记得啦,伍师弟与董师妹之间有什么事吗?我们一概不知啊。伍师弟,你年纪轻轻,武功精妙绝伦,为人气度不凡,今日之事权且随风吧。”
伍灵显听得众人这番话,心下已经开始思索日后的对策,正欲转身去看董圣夷时,只见董圣夷忽然色变,惊呼道:“阿哥小心!”
原来是杜灵德贼心不死,觉得今日在众人面前被踢了这一脚,甚是有失面子,索性便想趁伍灵显不备将他杀死。只见杜灵德右掌劈空而来,董圣夷话音还未落时便已贴近了伍灵显的后背。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伍灵显还未来得及转身,藏在他衣内的那名为夜逢的赤尾蝎护主心切,蝎尾已然从他后劲衣领内疾速刺出。杜灵德这一掌已使出了全力,完全收不住力,眼看着那蝎尾刚刚戳中杜灵德手掌心之时,突然一阵强风刮落二人之间。伍灵显刚回头一看,只见得一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已从他衣内揪出了那只小赤尾蝎,并顺手没收交给身后的小厮带回去制蛊献教。原来这汉子便是那行事诡秘的尹教主!然后听得杜林德的惨叫,又见他顺势倒地,显然是中了那赤尾蝎的毒。伍灵显见即便是这般芝麻大小的伤口也让人痛彻心扉欲罢不能,伍灵显心中不禁喟叹,跟了自己这么两月的夜逢,没想到竟如此剧毒,不仅从未伤及自己,今日又救得自己一命,真像董圣夷说的一般有灵性。却看一旁教主拱了拱鼻子,似是在嗅着什么可疑的气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但立即又变为正色,厉声道:“你们今日是要反了不成?先赶紧带杜灵德去解毒,再来主殿听候发落!”
五毒岭主殿中,一片鸦雀无声,那教主反复打量着伍灵显,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而周围人看着教主一言不发,也全都保持着肃静,只有杜灵德的神情不甚紧张。突然冷不防地喝道:“大胆伍灵显!你竟敢明知故犯,私藏其他堂口的圣物,你知不知道这样极有可能害了你自己和其他师兄弟的性命?”
还没等伍灵显回答,董圣夷抢先解释道:“回教主的话,这赤尾蝎是我执意要送给伍师兄的,并非是他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得来,而……”
杜灵德抢过话头:“教主,他们二人每晚总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在那寒碧潭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秘密商讨些以下犯上、谋逆的计划。弟子念在同门一场的情分上,今日好言相劝,希望能劝得他们迷途知返,岂料他们二人非但不领情,不止打伤了我,还企图用赤尾蝎取我性命,以绝后患。要不是教主你老人家及时出现相救,估计弟子早已一命呜呼啦!”
董圣夷见他搬弄是非,一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当下也不再遮掩:“教主,他说的并非实情,我和董师兄二人商讨的是让我教进步的方法,在给您的信中也写得一清二楚,绝非是他所说的谋逆之举!还有……”
尹韬略手一挥打断她的话,说道:“进步?哼哼,你们所谓的进步不过是舍弃我教之根本,盲目向中原各派学习罢了。本教早就说过,我教的宗旨是求精不求量,所以只着重培养每一代中杰出的弟子,将其他弟子淘汰的方式或许残忍了些,但只有这样才能给你们最大的进步空间和资源,不然你们如何会有今日这般武艺?你们二人非但不知感激,还目无教规,明知故犯!夜夜私会,心怀不轨!今日要不是本教及时出手,还不知会惹出何等祸端。
伍灵显见既然闹到这般田地,干脆把杜灵德的所作所为说出:“那杜师兄呢,杜师兄不止今日饮酒大闹后山,且一个多月前就已知悉我们的事,他不止拒不上报还一再要挟弟子受制于他!”
尹韬略道:“他的事我日后自会责罚,可眼下是你们二人的过错更多也更重!越堂私会、擅藏圣物、还险些伤害同堂师兄的性命,本身三过并罚,有你们好受的。但念在你二人并未伤及教中师兄弟的性命,初衷也是为我教着想,天资都还不错,本教颇有惜才之心,所以此番命你二人下山去取三样东西,抵消这三样罪过。分别是我们五毒岭上所没有的断肠草、天山雪莲和曼陀罗花,本教意欲将此三种毒草搭配本教所有的蝮蛇、蝎子、蜘蛛之毒,炼制成那剧毒无比的三虫三草毒,以丰富本教使毒的技艺。你二人也可借此机会将功赎罪,功过相抵,这事也就告一段落。”
伍灵显心想可借此机会可以暂别这毫无人性的五毒岭和董圣夷一起去领略二人都向往的中原盛景,还可结交中原各派的朋友,只觉得因祸得福。可转念又想教主这么着急想让自己二人下山去,莫不是有什么蹊跷?可是疑心终究是败给了多年累积的对外面花花世界的好奇。于是伍、董二人当即默契的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答应了下来。
尹韬略道:“好!那事不宜迟你二人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上路,记住,一路小心,多多保重呀。”
伍、董二人当即冲到各自所住屋内,收拾好衣物和防身用的武器毒草,便携手上了下山的路。一路上路过寒碧潭和罗藏山时,不禁触景生情,心中感慨万千,只想到曾经那么想离开的五毒岭,如今终于盼来这个机会可以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竟也有些不舍,这毕竟是自己从小习武识字制毒和长大的地方啊。
刚下得山去,伍灵显后知后觉,心中思忖:“教主总是明令禁止各堂口之间弟子私下接触,只说什么两毒相冲,命即告终,可我和董阿妹相会了这么多次,非但没有什么异常和不测,反而只有这普天之下热恋中男女都会感到的幸福美妙。难道是因为教主担心各堂口之间圣物之毒相结合后会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从而威胁到他的教主之位吗?”
两人继续携手前行,逐渐夕阳西下,天边晚霞仿佛唾手可得又遥不可及,二人每每无意间四目相对心中都泛起一阵甜蜜之感。只觉得能让两人在一起,即便是完成再艰巨的任务,共赴再险恶的前方,也是一种天赐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