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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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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思母 (第3/3页)

终都无法忍受那丑陋的胭脂涂在自己脸上,推脱了晚饭。其他人面上的神情都不好看,只有庞氏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遣人给她送去同样的餐食。

    这一幕程蕴雪看得心里紧张,自己的母亲掌管程门内事多年,恐怕还从未遇到过温言姐这种“无礼”之人吧。两家关系本就不好,若是温言姐的身份暴露,那岂不是更糟糕。

    “呵,真是好大的架子,敢情三姐姐这是请了一尊大佛回来。”

    “林姐姐有她的难处,四妹妹未经他人之苦,又何必恶语相向。”程蕴雪似乎很会打圆场。

    五叔母很喜欢凌温言,心想着怕是凌温言自卑于面容之暇,此时自是要站出来维护:“林姑娘也是可怜孩子,佳怡,你少说两句。”

    众人还没开始动筷,就有程门弟子来报:“主母,家主他们回来了。”

    通报的弟子还没退出厅内,就从外边走进三个男人。

    为首的人中年模样,穿着质地不凡的褐色暗纹衣衫,步履稳健,体态如龙似虎,蓄起的胡须打理得整洁,脸上喜气洋洋,正是程家堡家主,程裕。

    另有两名男子分立左右,右边那位戴冠男子样貌年轻,颇有程裕年轻风采,一双眼睛四处寻找着三妹妹的身影;而左边那人与程裕年纪相差无几,体态瘦弱,两袖生风,眉目间略显文人之气,与五叔母对上视线后更是径直向前小跑而去,紧握住发妻的纤纤玉手。

    程蕴雪许久未见父亲,自然冲在第一个迎接:“父亲!五叔!三哥!”

    满心欢喜的程裕见到向来叛逆的女儿,笑脸立马沉了下去:“你还知道回来?”

    “父亲,今日能与金山谈妥还得多亏三妹的信件,您该不会是要责难大功臣吧?”程三少爷见气氛不对,连忙开口,期间还不忘朝旁边的大哥挤眉弄眼。

    “对啊,对啊。”

    背负在后的手最终还是落到宝贝女儿的头上:“哼,为你开脱的人倒是不少。小丫头片子这回在外边受挫了,知道往家里跑了?”

    “那可不,天南地北的,还是家中最好!”

    “就你嘴巴甜。”

    “怎就你们三人,其余人呢?”

    程裕扶过庞氏,回答道:“他们几个在老夫人那边用膳。”

    拉着三人坐定,庞氏开始为他们介绍客人:“林公子是蕴雪在路上遇到的少侠,这次蕴雪能平安归家,可多亏他和他姐姐。”

    凌旭升上前拜见程家家主,程裕觉得他颇合眼缘,甚是高兴。

    厅堂气氛正浓时,有人传报林姑娘进来了。

    凌旭升抬眼看去,凌温言卸了面纱,顶着块红色印记徐徐走来,他的心紧了又紧,小心探查在座之人的神色,却意外发现程蕴雪貌似比他还紧张。

    “凌温言见过程家堡家主,这些日子还多谢程家堡盛情款待我们姐弟二人。”

    “林姑娘客气!”程裕连忙让人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也不知是凌温言的“胎记”太逼真,还是在场之人高兴得酒过三巡失了判断力,好像并无一人心生疑窦。

    宴席散后,凌温言罕见喝醉,凌旭升便领着她回住处。

    住所临近小花园的湖,两个人干脆就蹲在湖边上欣赏凌温言脸上的红痕。

    “这可比程三姑娘画的要好看多了。”

    “……”

    自从进了程家大门后,凌旭升很明显地察觉到凌温言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平日里虽然她总是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但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抱膝垂头,低沉得可怕。

    凌温言在想什么?轻轻月色扫在她那伪造的红痕上,红痕的存在让她酷似生母的容颜不被母亲昔日的亲人认出,就像深居湖山郡的她一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几日前父亲送来的信向她揭露了十一年前的真相,是程家堡人多年来一直不满父亲带着母亲远走天涯,这才在剑圣式微时痛下杀手,连带着程家堡的手足也被残忍杀害,裹挟在书信里的那枚染血的青绿色程家腰牌便是证据!

    宴会觥筹交错,众人调笑声此起彼伏,好似早已忘却无辜惨死于他们手下的姊妹。

    她想着想着,又想起程家堡五叔母对她没来由的关怀,初见时柔声细语的道歉,比试之后解渴消暑的饮品,还有今日参加宴席的穿戴……

    若我母亲尚在人世,定然比她还要关心我。

    若我母亲尚在人世,大抵是一家四口快哉乐哉。

    “赶紧把这胭脂洗了吧。”女孩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凌旭升沾着水的袖子就这样直接糊到她脸上。

    他龟速却又大力地擦拭着那抹红色,凌温言被摩擦得双目生疼,闭上眼睛没多久便感到顺着衣料盖在眼睫上的微凉湖水逐渐变得温热。

    “左右这里也就只有我们两个。”

    月亮从房檐下爬上枝头,凌旭升举着发酸的手任由凌温言抓着它盖在脸上,面前之人隐忍着小声啜泣,他心中却并无半句怨言。

    望着面前故作坚强的女孩,又想到临行前师父的嘱咐,凌旭升心中隐隐作痛,很不是滋味。

    师姐,你要哭得大声一点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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