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唯有那轮暗月知晓他的壮烈 (第2/3页)
子是个愚忠的性子,过去觉得时间会慢慢改变她,让她扭转观念,会产生自主独立的想法,但没想到即便是到了快要万劫不复的边缘,她仍然固执到底。
“镇国公早已死了。”
他忽然说。
“什么?”谢雪霁微微一愣。
“他早就死了……我杀死的不是镇国公,而是他的躯壳,为师真正要杀死的,是支配着这幅残骸里的某些东西。”
白无名抬起手,青锋剑横于膝盖上。
在青锋剑的正中央的剑脊上,流下的鲜血并未被雪所洗去,而是凝固在兵刃上,化作一枚手指盖大小的鲜红血珠,凝固着化作一枚宝石形状。
“镇国公年少时便身负大气运,他本该成为一统天下的一代雄主,命格里就该称宗做祖、再造盛世,最后却成了大秦的镇国公,扶持着这摇摇欲坠的帝国,本该是屠龙者却成了恶龙麾下的走狗,可悲可叹。”
“有些东西将他捆绑了,冥冥中改写了其命数,然而此番做法不能救国救难,仅仅是让大秦苟延残喘而非枯木逢春,仅仅是黄巾之乱便在十年内反复数次。”
“这非天道,乃是人祸——历史车轮不再向前,时代陷入停滞。”
“兴衰交替,合久必分,这世道早已是乱世,天下纷纷扰扰百年,早该结束了。”
“若是镇国公不死,大秦龙脉不断,都会继续困在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里。”
“所以我才要斩了他,也不得不斩了他。”
青衫的剑客弹指击剑,剑吟声清澈。
剑光倒映于云间雪中,云层中似有某庞然巨物正在艰难痛苦的翻滚着。
“不破其旧,无以立新。”
“唯有破而后立,方能开辟新世!”
谢雪霁听着这些话,她能理解这些话语的含义,反应颇为木讷,她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惶恐,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往日这些话,师傅不会说给她听,现在却像是交代什么似得,将心里话一箩筐的往外面倒出来。
白无名继续说:“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师傅要与你说这些话?”
“……是。”谢雪霁不敢抬头。
“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跟我学剑已有十年了吧?”
“是十年三个月零七天。”她记得分明。
“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的。”白无名缓缓道。
“镇国公死了,大秦龙脉断了,气运四散,帝国注定分崩离析。”
“而作为这一切罪魁祸首的我,定然要面对天下人的千夫所指。”
“自然,我也不在乎这些……只是你们恐怕往后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你是剑阁的大师姐,若是哪天师傅不在了,这剑阁就要你来主持了,其他小家伙们也要依仗着你。”
不知何时,青年已经站在谢雪霁的跟前:“你,明白吗?”
剑阁大师姐吃惊的抬起眼睛,刚刚那句话里的沉重意味让她心肝都在颤抖。
“请,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弟子承受不起。”谢雪霁握着天阙剑,呼吸急促,局促不安道:“没有了师傅,剑阁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哪里有资格……”
“剑阁本身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继承它的人,剑阁可以消失,但你们仍然应该活下去。”
白无名语重心长,说完,轻轻拍了拍弟子的后背:“好姑娘,你该走了。”
“师傅,我想留下来。”谢雪霁第一次表现出了抗拒。
她抬起眼睛,望着这个从死人堆里亲手把自己刨出来的青年。
本就是因他而活的命,为他而死也并不可惜。
“不行。”
“因为接下来的事……是独属于我个人的业果报偿。”
白无名直接拒绝,那健康笑容就像是要登上领奖台的红领巾,摆明了写着‘让我独享经验’。
“那我们该去哪里等待师傅?”谢雪霁不死心不放弃的追问。
白无名面对着倔强的徒弟也没了办法,他思索片刻后,回道:“我从暗月而来,也往暗月而归。”
谢雪霁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根手指点在眉心,下一刻便有风吹起,待到风雪平息后,她已来到了宫墙之外。
“师傅是陆地神仙。”
“即便对手是整个天下。”
“师傅他……”
“会赢的。”
或许是自信,或许是自我暗示。
谢雪霁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闱巍峨大门,她走向了提前定下的汇合之处,那里还有三位师妹在等着她。
……
祭天台上。
白无名盘膝而坐,横剑于膝上。
在青锋剑中,曾经横游九州的大秦龙脉正在寸寸破裂。
龙脉即一国气运之显化,其磅礴气运囊括天下八斗之重,而今皆被封于此剑中。
哪怕它曾经只是凡铁,如今也可尊为人皇剑。
虽然这种封存注定长久不了,纵然是他以陆地神仙的全部修为强行镇封。
所幸,白无名需要的只是些许时间,不求什么虚幻的万世长存。
青锋剑内仍然能听到大秦龙脉发出不甘的咆哮声轰如雷鸣。
膝盖上放着这把剑,沉重的仿佛在托举着一整座泰山。
白无名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放松,似是放下了某种重担,就像是已经看到了终点线的运动员,暗暗憋住最后一口心气,放松下的躯壳已然蓄积满力量,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刺。
“这万古骂名,我背了。”
“这千夫所指,我认了。”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
“且让我来一次真正的人间无敌吧。”
“也不枉这一世修为!”
剑气凌云。
邀天下共战之。
……
黑云压城。
云霄之上,城墙之下……来自天下九州各地的真修、强者、宗师们齐聚而至。
天色已晚。
白无名独坐在长长的阶梯尽头,身前是灯火阑珊,顶上是万丈霞光。
火烧云的霞光中,影影绰绰无数身影藏于其间,投来审视的视线。
他平静的等待着。
等了好一会儿,却是没见到有任何一人主动上前。
不论天上地下,千百人竟无一人愿意做这出头鸟。
直至晚霞最深处传来一声……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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