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3/3页)
目光看向惠子,并微微眨动眼睛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聪明伶俐的惠子瞬间领悟到了指导员的意图,于是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指导员,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轻柔地将他的上半身搀扶起来。
此刻的指导员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下来,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声音断断续续且有气无力:“虎子........ 我........ 不能....... 和大家....... 一起....... 走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站在一旁的连长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用力地摇着头,似乎想要否认这一事实。连长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就好像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而已。然而,那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指导员又如此真实地呈现在眼前,让连长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突然间,连长的思绪飘回到了曾经那段跟随红军打游击战的日子里。那时也有人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但他们的老班长却如同一个拥有神奇魔力的魔法师一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土办法,一次次成功地将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战友从阎王爷的手中抢夺回来。可是如今,面对指导员如此严重的伤势,连长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助和绝望。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地在这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战士们中间来回穿梭着,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心中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渴望能够从中发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 老班长。
“老宋啊,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你不会有事的…… 老班长呢?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你的!还有猴子,快去把老班长找来呀!”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心急火燎地朝着猴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然而,当他终于抬起头,视线与眼前的猴子交汇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顿时呆立当场。只见猴子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那张原本充满朝气的脸庞此刻已被悲伤所笼罩,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泪人。
直到这时,他才如梦方醒般想起来老班长已经牺牲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的心如坠冰窖,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他的双眼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迅速变得通红,宛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愤怒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化作汹涌澎湃的力量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不可遏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猴子的衣领,用力一扯,将猴子拉到跟前。然后,他恼怒地高高扬起手掌,带着满腔的怒火,冲着猴子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又是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守指导员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虎子哥,你动手吧!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指导员也不会为了保护我们而中弹啊!呜呜呜…… 你打死我好了,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猴子满脸泪痕,涕泗横流,悲恸欲绝地哭喊着。那哭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悲伤之中。
躺在一旁的指导员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但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抬起手来,试图阻止这一切:“别…… 别这样,不怪你们……” 然而,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微不可闻。
惠子站在旁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眼眶早已通红一片。她带着一丝哭腔,身体微微颤抖着,愤怒地吼道:“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一点?难道非要让指导员连仅剩的一口气都耗光,才能停止争吵吗?”
连长原本高高扬起的手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他咬着嘴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蹲下身子,紧紧握住指导员的手,哽咽着喊道:“老宋……” 此时的连长,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他多希望眼前这个生死与共的战友能够重新站起来,和他们一起继续战斗下去。可是,看着指导员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助和绝望。
这时,苏云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电报单。她将单子递给袁学勇,袁学勇迅速浏览一遍后,快步走到指导员身边,蹲下身子,把电报单拿到指导员跟前,说道:“苏云已经和总部联系上了,上峰有回复了,你看。”
指导员费力地握住袁学勇拿着电报的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断断续续地说道:“袁连长…… 袁连长…… 我们一直都是新四军的人,这时候…… 我们该全心并肩作战了。” 话音刚落,一大口鲜血从他嘴中涌出。他示意惠子从他兜里拿出一本全连花名册和一支钢笔,眼神又示意惠子将东西交给连长。连长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眼眶泛红。指导员冲着他郑重地交代道:“以后…… 一切全靠…… 你了。”
说完,他又示意惠子把胸口衣兜里的一个怀表拿出来递给袁学勇。袁学勇附身靠近,指导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艰难地抬手,拉住袁学勇的手,又示意连长伸手过来,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用尽最后力气让他们的手紧握。这时,他看向身旁哭泣的妻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似乎还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突然间,鲜血汩汩涌出,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黯淡消失,默默闭上了双眼,像一颗无声的流星划过黑夜的苍穹。
惠子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怀中人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宋大哥,你说好要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和孩子,会坚强地活下去的。你说过你要带我和孩子一起回家的。宋大哥..... 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母子啊。” 连长木木呆呆地站起来,转身离去。听着惠子的嚎啕大哭,他忍不住脱下军帽,“啊!” 地一声,痛哭起来。
连长独自一人坐在屋外的长桌旁,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内惠子的痛哭声一阵接着一阵。袁学勇从屋内走了出来,来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难过,可你还要振作起来,指导员要尽快安葬。”
“不能,指导员不能安葬,他不能离开我们。他还没有完成任务呢,我们还没有一起找到大部队,我们还没有打跑那些天杀的小鬼子,他的任务不能算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他怎么能够安葬呢。” 连长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嘶吼,“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要留下,不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