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3/3页)
‘余’?”
“我娘说,是年年有余的‘余’。”
她温柔地抚摸那孩子的头,“那你很幸福。”
“阿余!”
颜湘循声望去,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那妇女竟长得与凌书瑜生母极为相像。
那妇女拉过孩童,语气急切道:“怎么跑这里来了?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
“我错了。”男孩委屈道。
妇女无奈地叹息,这才抬头看向颜湘,眼神却很陌生,“多谢姑娘照顾小儿,家中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孩童回身,挥动着糖画与她道别,“姐姐,再见。”
颜湘怔愣地望着母子远去,直到凌书瑜出声才回神,她接过灯笼道:“没什么,只是认错人了。”
凌书瑜没再过问,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到拱桥时,城中不知为何又放起烟花,引得周围人都驻足观看。
颜湘侧头,发现他同样望着自己,璀璨的流光在他脸上蜿蜒,忽明忽暗,只有眼中柔情显而易见。
她蓦地想起去年七夕,少年故作镇静地向意中人表明心迹,明眸微闪,言辞恳切,故而问道:“阿瑜,你是否心悦于我?”
眼前人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却不同于那时的兵荒马乱,而是坦然道:“我心昭昭,如璀璨星河,不落不灭。”
二人相视而笑,时间仿佛停止流转,长久定格在这一瞬,一瞬,即是永恒。
尧光二十四年冬,相里氏千金颜湘自尽于红帐中,面容安详,嘴角含笑。相里氏闻此悲痛欲绝,故将其厚葬,并纳其名姓入族谱,供奉于祠堂。
相里钰捏着颜湘留下的遗书,指尖泛白,回想起她这一年总往清州跑,说要到父母亲跟前尽孝,原来是早有打算……
他苦笑道:“我这兄长当得真不称职,这一年来,竟从来不知她受困梦魇,每晚靠安神汤才能睡下,我真是……”
周菱犹豫片刻,还是轻拍他的肩头,安慰道:“别太自责,至少,她解脱了。”
相里钰口中苦涩翻涌,半晌才道:“母亲如何了?”
“刚缓过来,此刻已经歇下了。”
“那便好……”他垂眸道,“母亲与姑母自幼相识,情同姐妹,当初姑母过世,她便十分悲恸,如今又送走了小妹……”
他仰头抱歉道:“这段时日,家中恐怕都要由你操劳,辛苦了。”
周菱淡笑,示意他放心,“这是我该做的。”
夜晚,周菱确认了相里夫人房间还暗着,才安心回房。
而房内,相里夫人背靠枕垫,望着手里的书信发怔。
“舅母,湘儿先行与母亲团聚,望您切莫伤怀,也望您原谅我的不孝。原先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感受母爱,直到遇见了您。每回您待我好,总会让我想起母亲,因此越发贪恋您的温柔,可……或许缘分是有限的。如今,我已死而无憾,从此甘愿化作天上星辰,为您、舅父和兄长祈愿平安。”
回忆往昔,相里夫人呢喃道:“阿瑛,你的女儿倒是与你一般模样。”
日升月落,冬去春来,在八方支援下,侗州城已经恢复以往的安宁,百姓又能安居乐业,逍遥自在。
江逸宁因从小受永王的熏陶,在军营初试锋芒便展示了过人的天赋,颇受老将青睐,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而远在朝堂的相里璟也已晋升刑部侍郎,丰富的学识和圆滑的个性使其深受皇帝赏识,成为革新派不可或缺的官员之一。
玄黎则继续跟随父亲游历四方、治病救人,见识霁朝的大好河山,决心为维护世间太平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东风翩翩然吹动柔弱的柳条,轻盈如雪的柳絮如愿纷扬,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紧挨着的两座墓碑前,赫然生长着两株鱼尾菊,一株赤红如火,一株玄青如墨,双方互不干扰,却又难以分割。
世人只知鱼尾菊的花语是步步高升,却不知玄青色的花语,叫永失吾爱。
“叮呤呤——”
手握杆幡的道士恰好途经于此,腰间系着铜制铃铛,不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打破了墓地原本的寂静。
他看了眼墓碑,随后又晃着头离去,口中叹息道:“银砂深埋情人骨,罗帐虚掩红颜泪。”
两株鱼尾菊在春风的吹拂下相互依偎,似乎是在说:如今这般,又何尝不是一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