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生日(建议搞几首舒缓的钢琴曲听着看/为盟主布丁酱加更) (第3/3页)
身后的大屏倏然亮起,配合着轻松悠扬的音乐,剪辑短片准备开始播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被剧组镜头和刘伊妃手机记录的画面,都已经跃然屏幕之上。
一张张颇有质感的老照片,配着一段段日期,纷呈着美好的回忆。
直至此时,除了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站在台下目光复杂的苏畅外,仍然没有人知道这位水晶公主想做什么。
小刘清脆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响起。
“2002年4月11号,我们在《金粉》剧组拍戏,这是天津外国语大学旁的那个早点铺子,我最喜欢吃金黄酥脆的炸糕和烫嘴的嘎巴菜,每次都蹭你的早餐钱。”
“2002年5月6号,你第一次带我出晨功,教我格洛托夫斯基,这是你当时刚刚教我的联合呼吸法和虎式动作,叫我拍了照片自己回房间研究。”
“2002年5月18号,这是《鼓手》的拍摄现场,我们和香江演员起了冲突,我被吓到呆立在一旁,这是你让摄影师记录下来的证据。”
“2002年5月28号,重新组建的《鼓手》开机了,这是我人生的第一镜第一条,就被你骂哭了,这是妈妈在场下给我拍的照片。”
“2002年6月19号,剧组到香江拍梅姐的客串戏份,她当时被病痛折磨地后背都湿透了,这是我扶着她去休息。那一天,你告诉我,没有什么评价比不错更害人,让我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做演员。”
“2002年6月23号,《鼓手》杀青了,这是剧组在杀青宴饭店的大合影,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意外。”
“2002年8月29号,这是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我人生第一次红毯,心里特别紧张,死死地拽着你的胳膊,这是心浪娱乐的记者韩璐给我们拍的合照。”
“2002年10月1号,在湘省跑路演,十天十城真的好累,这是在湘台广电大楼里,你拿着《仙剑》剧本给我讲角色。”
“2002年农历春节,这我们刚参加完圣丹斯电影节非竞赛单元的展映,在长岛一起过年,一桌子简单的家乡菜。”
“2003年3月21号,这是你在四合院的书房,我把自己手缝的小香包放在你的书桌上,又拍了张照片。”
看到这里,刘伊妃从回忆里挣脱了一小会儿,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那是情窦初开的一天,她明明白白地确定了自己心中那一缕少女情思。
屏幕上又渐次划过两人在春晚结束的雪地中刘伊妃的自拍;
在洛杉矶星光大道的结伴同游;
《异域》的选角、杀青现场,《神雕》里甄志丙和小龙女的对手戏,金球奖之后的火锅。。
台上,十八岁少女尚且自顾自地阐明心意。
台下,刘晓丽、杨思维、梅燕芳等知道内情的人,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了!
这丫头疯了吗?
这么多记者!这么多嘉宾啊!
你是一个内娱走清纯路线的女星啊!
即便已经成年,在恋爱择偶上没有了年龄障碍,但也不能这么奔放啊?
梅燕芳在心里暗叹这真是个心思澄澈的姑娘,至少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要一往无前的多。
周讯也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台上独自绽放、不管别人目光的小刘。
她这个白磷型的人格已几乎要被感动地自燃了。
只是以过来人的视角看,这样的飞蛾扑火未免太过壮烈。
场下,最心急如焚的当属杨思维,为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很久。
眼看着就是花团锦簇的一晚,趁着《时代》、百事、博客、大使馆四大噱头炒疯炒热,配合上即将热播的《诛仙2》和《异域2》,让刘伊妃更上一层楼。
今年是百事中国区,明年就是大中华区甚至亚洲区!
今年是四小花旦双冰一妃,再过几年就是刘伊妃和四小花旦双冰,再再过几年就是刘伊妃和其他女明星!
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上台去强行打断她吗?
遑论场面会多么凌乱尴尬,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儿,阻止了这一次,能管得了下一次吗?
杨思维不自觉地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刘晓丽,不知道这位老母亲现在作何感想。
事已至此,大概猜到刘伊妃意图的微胖经纪人,也只能祈祷路宽这位“久负盛名”的洗衣机,能如女孩所愿了。
如若两人能玉成,就算是清纯女星的人设崩塌,问界强横无匹的资源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如若不成。。。
再看向台上面色淡然的青年导演,她真是对自己这位前老板的淡定和厚黑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样的芳心暗许和我见犹怜,也不能叫你的表情更加生动一些吗?
杨思维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微胖经纪人只觉得耳边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烦躁,像无数蝗虫让她头疼欲裂,她带着心中唯一的希望看向台上。
小刘转过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青年导演的眼睛,一如往昔。
“路宽。”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仿佛被她清冷的嗓音施了咒,场上愈发躁动的嘉宾和记者猛然间熄声。
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一道声音。
“是你告诉我,没有什么比不错更加害人的了。”
“所以我不再满足于我们的关系还停留在不错的阶段,要么是零,要么是全部。”
“是你告诉我,演员要有自己的格调,演员是艺术家,演员是战士。”
“所以,当着今天在场所有我珍视、尊敬的朋友和长辈。”
“我想以艺术家的方式,带着战士的勇气问问你!”
“路宽!”
“如果我是罗密施耐德,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维斯康蒂?”
“如果我是卡米尔,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莫奈?”
罗密施耐德就是茜茜公主,维斯康蒂是一手将她塑造成为影后的欧洲大导演。
卡米尔是莫奈的妻子和挚爱,这一生,这位印象派大师只画了那么一个女人。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路宽教给小刘的意象,恰似作画一般,一笔笔绘就了今天的她。
突然,女孩踩着高跟鞋进逼了一步。
光洁的额头几乎与他的鼻尖平齐,整个人展现出一股极其锋利的姿态。
路宽再仔细地睁眼看去,身前的刘伊妃像电影中各种独特的意象拟人化,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她是一把银妆刀,用非生即死的方式,维护着心目中感情的尊严和纯洁;
她是一樽精美的瓷器,自己从高台跃下,要么你接住我,要么我粉骨碎身;
她是模拟游戏中出了bug的女性npc,但已经无法读档,要么继续,要么删除;
杨思维觉得路老板的表情不生动,那是因为这位一向自信的青年导演,确实有些被震撼到了。
就像小刘推测的一样,他这位重生者,向来不啻以一种凌驾的姿态来操控和推进计划。
无休止的猎艳,不设限的媾和,事业板块的狂飙突进,艺术大道的一路通途。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一世就是他的模拟游戏。
一切在他认知以内的人、事、物,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
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按部就班,审时度势。
而刘伊妃,从红星坞解体就一直在给他“惊喜”。
开始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脾气、小任性,路宽只当她是小姑娘的恃宠而骄,自问都还在掌控中。
等到几番面刺和直抒胸臆以后,他才清晰地确认。
从外表上看起来像是造物恩宠的“机械姬”小刘,已经诞生出极强的自我意识,通过了图灵测试。
他要怎么办?直接关掉她的电源?再造一个机械姬?
还是利用内娱权利者的滔天权势逼迫她“就范”?
这是关于感情和利益的两难抉择。
路宽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这副他精雕细琢的油画,真的是一刻都不能等,在自己刚满十八岁的今天,就要直接跃出画框,站到他的面前。
看着刘伊妃期待的眼神,他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打断!
“那是什么!”
“我靠!这!”
“这不是范兵兵吗?”
“那个男人是路导啊!”
刘伊妃顺着记者们的目光回首,大屏幕上她的视频剪辑已经被替换,入眼的照片几乎让她目眦尽裂!
别墅门前,路灯昏黄。
范兵兵蹲在地上摸着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头,路宽矮着身子站在一边,“关心”地察看着情况,一个中年妇女面色焦急地站在旁边。
“那个女人是谁?”
“范兵兵母亲,前几天被狗仔拍到过。”
“那这孩子?”
“肯定是路导和。。。”
也许是慑于路宽的淫威,议论声从这里就有些戛然而止的意思,转为更加隐秘的窃窃私语。
但场上嘈嘈如急雨的错杂声,却已经像蛋糕上那把锋利的银色餐刀一样,血肉淋漓地扎进了刘伊妃的身心。
银妆刀终究没有拿来抵抗敌人,反而成为了自戕的元凶。
站在台上,这位今天故事里的女主角,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有些天旋地转的失衡感。
她只恨自己长了一双眼睛,叫自己看到这么痛彻心扉的画面。
她只恨自己长了一双耳朵,听着满宴会厅再也压制不住的议论,或许还有嘲笑。
角落处。
“蜜蜜,我们回座位去吧。”
“好啊!”
台下。
杨思维心知不能再等,伸手拨开工作人员,亲自冲进影音室里,她要立马把这个画面切断。
经纪人的果断还是慢赶了一步,先于她冲进去察看究竟的苏畅,只来及看到那个穿着广告公司马甲的人影远远地遁逃。
这是有预谋的收买。
她果断召集附近的工作室人员:“守住门口,去个人把岗亭的保安叫过来,待会准备检查记者的相机!”
已经有想偷偷溜走发文的记者被拦截:“干什么你们!放手!”
“新闻自由懂吗?”
“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娱记们几近癫狂,只想赶紧护住自己的战果回去赶稿。
今天的现场,几乎不再需要他们的妙笔做何润色,只需平白直叙,便是一篇内娱花边的雄文!
国内女星的时尚女王,第一小花,天才导演和行业资本。
吸睛度、话题度拉满!
座位上,刚想上台的刘晓丽被前夫按住。
“总要经历一遭的,不如一次痛得清醒,也比再受伤要好。”
安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却不能不秉持着风度看向邀请来的法国驻华使馆参赞:“见笑了。”
皮埃尔面带激赏地笑着摇头:“你的女儿很法兰西,她像一个浪漫的女骑士。”
刘晓丽面露惨笑,她对这一天的到来有过心理预期,知道女儿的独立和骄傲会让她自己碰壁、受伤。
但这种唐吉坷德般的女骑士,能不做,还是不要做得好。
舞台上,女骑士的世界一片兵荒马乱。
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风车,唐吉坷德·菲的泪珠已经像断线的风筝般,再难自抑了。
小刘努力把台下纷繁嘈杂的世界抛却脑后,拼命忍住拂袖而走的冲动。
她知道这出意外是阴谋,但不知是冲自己,还是冲他?
小姑娘不愿自己的情意被误会谋杀,用自己尚存的理智直接发问,她知道路宽还不屑于骗自己:
“照片是真的吗?”
“是。”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
刘伊妃死死地咬着嘴唇,抬眼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应该是在思考这起阴谋背后的盘根错节。
他总是这么理智,好像感情因素从来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眼看自己即将成为全世界的笑柄,小姑娘强忍住即将溃堤的负面情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能不能断掉那些关系?”
路宽长叹一口气,扫了眼已被关掉的话筒。
“她,我还有用。”
“好。”
刘伊妃仿佛连多讲一个字的力气都欠奉,转身就往后台走,继而变成慌不择路的溃逃。
眼前通往室外的黑暗,现在却是她渴望的光明。
路宽怕她出事,当机立断地拿起话筒,沉声道:“各位!”
现场的兵荒马乱为之一窒。
推搡的记者,看热闹的嘉宾,面色焦急的亲朋,都不约而同地噤声,看着台上面色不善的男人。
“今天能来的都是好朋友,请大家会后不要传播与活动无关的私人信息,非常感谢。”
“另外。”
“杨思维,把所有媒体朋友的名单给我一份,我明天一个个去拜访。”
门前,已经快跟记者打起来的杨思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大声回了一句收到。
路宽冲台下的刘晓丽等人点点头,转身去追刘伊妃。
她没有走远。
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从前,有一支笔给她描摹着前进的方向。
今后,自己也许只能像现在这样形单影只。
刘伊妃看路宽朝自己跑过来,也只是静静地站着,现在的她,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像大地震后欲哭无泪的可怜人。
路老板慌乱地追出来,可真到了她面前,又不知该说什么。
某种程度上,刚刚的照片是救了他的,让他以无懈可击的借口又逃过了一次直击灵魂的诘问。
只不过,她还会问下一次吗?
小刘平静地冲他笑笑:“你别着急,我只是傻,但我不疯。”
“除开表演之外,这几年,我从你身上还是学到些东西的。”
路宽不知道她话里是否有讽刺的意味,开口解释:“刚刚的照片。。。”
“好了!”
“别讲了!”
刘伊妃的声量有些失控,她迫不及待地打断男人的敷衍,是不想再去回忆那痛苦的一幕。
照片是真的怎样,是假的又怎样?
现在根本不是照片的事。
当路宽说出“她,我还有用”时,就已经昭示着自己的失败。
他永远是把利益凌驾于情感之上的。
刘伊妃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情意,但很显然,相比于他心目中的那些谋划,份量还不够。
依旧穿着白色礼服的小刘,在静谧的夏夜里显得那么的冰肌玉骨。
“你该讲的都讲了,就不要勉强我再去接受你的虚与委蛇了行吗?”
被风干的眼泪又是满溢,滴在她干裂的唇瓣上,又苦又疼。
“还记得你在蓉城昏迷的那一次吗?其实那一天你说了三个名字。”
提到那个庄周梦蝶的梦境,路宽心里咯噔一下,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陡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你说的第三个名字,叫黄亦玫。”
“我找了好久,在一本里找到个类似的名字,叫黄玫瑰,我看完了那本《玫瑰的故事》。”
“很奇怪,书里黄玫瑰的一句内心独白让我莫名地熟悉,就像前世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小刘一字一句地念出那句独白,字字珠玑像重锤一样敲击在路宽心间。
【从此,世界在我面前,指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完全而绝对地主持着我】
刘伊妃惨然一笑:“我想,我现在有点理解它的意思了。”
青年导演的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他抢身一步上前,双手死死地钳住小刘的肩膀,眼神中透露着惊异!
他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眼前的女孩,到底是刘伊妃,还是黄亦玫?
他对伯格曼的诉说的恐惧又一次具象化了!
昏迷的梦境中,他只能看着海报上的黄亦玫,和她远远地相望。
那是他恐惧回到的前世。
此时的眼前,路宽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娇软和温热,情不自禁地把刘伊妃拥入怀中!
这是他害怕失去的今生啊!
似乎是一种命运的轮回,他在昏迷时喊出的黄亦玫,让刘伊妃读到这本书。
而她适才无意间说出的那句独白,在这个暮夏的夜晚,将自己又扯回了恐惧的梦境。
刘伊妃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光洁的额头抵在青年导演返青的下颌。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子飞速的心跳,心有灵犀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路宽如饥似渴地感受着怀中的少女幽香和温热触感,他害怕一撒手就是梦醒。
小刘心里泛起一丝狐疑。
他的异常,好像就是从自己说完那句独白开始的吧?
或者。。。
是黄亦玫这个名字?
此刻的她还不理解,或者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自己已经成为这个穿越者的精神锚点。
当路宽在轮回的恐惧中无所适从时,她就是此生唯一的坐标和解药。
很可惜,精神世界刚刚遭受了毁灭性打击的刘伊妃,暂时还无法与他共情。
她猛得推开青年导演:“够了!到此为止吧。”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画了。”
怀中佳人离去,空留的一丝余热化作心底的怅惘。
路宽站在原地,不可避免地想到伯格曼诉说的悲惨、寂寥的晚年。
不知道自己这一撒手,会不会多年以后,也变成那样一个可怜的老东西。
他本能地想叫住走向黑暗的刘伊妃。
但挽留的话还不及脱口,突然苏畅从宴会厅侧门焦急地跑过来!
“路总,庄旭出事了!”
“什么?”
苏畅心急如焚,只觉得今天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刚刚有自称市经侦的人过来,出示证件把他带走了!”
路宽心里一顿,知道这是周军动手了。
再侧头看向已经遥不可见的那一抹纯白,他也只能默然地叹了口气。
“你去追她,把她安全带回去。”
路宽掏出手机转身:“喂?老董,帮我联系上次吃饭那个。。。”
路老板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最终湮没在从宴会厅鱼贯而出的汹涌人潮。
暮夏时节的凉风拂面,苏畅站在昏黄的廊灯下,不无惆怅地看着向左、向右的两人。
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