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观念之争 (第2/3页)
再说什么了。
李班头四十多岁,手掌厚实,却很灵巧,左眼眶上有两处淤青,喉头附近另有几道血痕,看来早上的时候没少挨揍。
他也没想到江连横会要求见他,更没想到江连横为了见他,还特地派人去跟衙门打了招呼,把他提前放了出来。
如今同桌共饮,人家几个都是大老板,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顾闷头喝酒。
不知是被劳工打疼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李班头喝过几杯酒,忽然唏嘘感慨起来,像是受了某种天大的委屈,整个人的神态竟略微有些动容。
江连横见了,不由得笑道:“李班头,怎么还委屈上了,这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李班头抹了把脸,慌忙赔罪道:“没有没有,江老板拿我当个人,我连谢都来不及呢,哪还敢挑呀!”
“哦,那就是今天被人打了,心里不痛快?”
“江老板,我不是不痛快,我是心寒呐!”
李班头见江连横问了,便借着酒劲儿哀声叹道:“这年头太乱了,徒弟打师傅,上哪说理去呀!”
提起这茬儿,朱总办就有点怨气,当即斥责道:“今天劳工叫歇,归根结底就是你捅出来的篓子,要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你还在那叭叭上了!我看那几家报馆的违约金,就应该让你来——”
话没说完,江连横便抬手打断道:“朱总办,你先消消气,我想听李班头给我讲讲情况。”
朱总办闻言,只好忍气作罢,但却闹不明白江连横为何执意要把李班头叫来会面。
李班头本就满肚子苦水,一看江连横想听,便立马滔滔不绝地倾诉起来。
“江老板,他们说我打骂劳工,我可真是太冤枉了。抽俩嘴巴,扇个脑瓢,那能叫打人么,就算是打人,我不也是为了他们好么。不打,怎么能成材料;不打,怎么能把活儿干好呀?”
江连横没有表态,示意李班头继续往下说。
老年间的时候,除了读书、投军、种地,其他所有买卖行当、靠手艺吃饭的,甭管生意多大,都算是跑江湖的人,既在江湖之中,就难免许多规矩门道,印刷行当也不例外,业内都有师徒传承。
现在时代变了,进厂做工忽然成了件很体面的差事,不再算是丢人的去处。
那些年轻的劳工也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中人,机器设备越来越方便,老师傅的地位就显得越来越尴尬,其中很多人不思进取,很快就在工业浪潮下落在人后,渐渐失去了所谓的师道尊严。
李班头的脑袋还算活泛,跟得上潮流,下得了苦功,因此始终都是业内大能,单论制版的活儿,奉天城没人比得了他,但他同时也坚守着过去的老令儿,骨子里认可的,也仍旧是那套师徒传承的关系。
然而,那实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这帮小年轻,平时太矜贵了,打不得、骂不得,整天就知道惦记着那点工钱,愧对了祖师爷,那活儿能干好么,对自己干的这行没有敬意,那就绝不可能成材!”
李班头颇为愤慨,恨恨地说:“江老板,我过去当学徒那阵儿,早晨四点上工,我三点就得出门,绕道去给我师傅买早点去,学艺三年,给师傅捏肩捶腿、点烟倒茶,我是半句怨言都没有啊,谁让我跟人家混饭吃呢,哪像现在这帮年轻人,唉!”
他的意思很明确——师傅打徒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可他就是不理解,那些年轻人为什么不把他当师傅,真正意义上的师傅。
江连横仍然没有表态,转而却问:“那他们的活儿到底干得咋样啊?”
“纯粹就是瞎胡闹!”李班头把嘴一撇,“要是按照我的标准,那帮小兔崽子全都不合格!”
此话一出,就连朱总办也不禁点头附和道:“那确实,要是跟老李比起来,他们还真就差点意思。”
印刷厂里的制版工很重要,版子不好,甭管用多上乘的油墨,印出来也是一团糟。
江连横不太了解这行的情况,便随口多问了几句。
李班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叨叨了小半天,果真说得头头是道,江连横听罢,也不禁对此人多了几分敬佩。
朱总办和莫老五是行内人,自然懒得细听,只是不明白现在打听这些小事有什么用。
江连横却说:“凡事都得有个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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