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黛目前犯 (第2/3页)
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拟《春江花月夜》之格,成《秋窗风雨夕》,韵律朗朗上口,一十五个秋字,全然写出了秋日肃杀颓败之景,好诗好诗。”
施夫子拍案叫绝,再展开下面的署名见写了“林如海之女于沧浪亭上作”,由此笑道:“原来是林小女的手笔,难怪用了这么多闺阁之词,才情真堪一绝。”
林黛玉福礼感谢赞词。
徐耀祖闻声一怔,再看向林黛玉,未成想这雅会竟有这等变数。
亭内看着是有八个人,可若是安京侯拍定哪个是第一,谁敢反对?
可若是让林如海之女将这头名抢去了,这些年的辛苦劳苦都是为了什么?成人之美?
徐耀祖面色立即暗淡了下来,徐浪也是急得额头冒汗,就在众人传阅之际,忙找补道:“学生斗胆一句,这诗词虽然韵律精妙,只是描绘的太不符合当下之景。”
“雅会原本是一等一的盛会,若是选了如此颓意之诗,这……”
司马道长开口道:“老道一路入城,见得百姓疾苦,民生之艰,苏州今年遇此大灾,还要操办如此盛会铺张,是令老道我也没料到之事。”
指着案上他一口未动的佳肴,司马道长继续贬斥道:“真乃‘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林家丫头这首诗,必是沿路见过了这凄苦场景,才拟出一个女子见悲无力的形象来,审阅事实,有何不应景的?”
“只一味歌颂盛世,才是浮华。”
这一席话便惹得众人不悦了。
钱仕渊皱眉道:“司马道长此言差矣,此会每三年举办,旧规已有上百年了,从未荒废,早在盛会还未筹办之时,便有路途遥远之学子,赶路来参加了,怎能不办?”
“而且今日也是借此迎安京侯,怎算得上铺张?”
有了钱仕渊的话,众人也纷纷点头。
徐家父子也松了口气。
施夫子连连给老道使着眼色,司马道长才收起了方才的凌厉,问向薛宝钗道:“安京侯认为这两首词哪一篇可为第一?”
明眼人皆能看出这两篇的差距,不说林黛玉所写的乐府诗难度多大,就论前一首,是不是徐浪所作,都有待商榷。
薛宝钗也看出了这场会,只不过是徐家的一场戏而已,顿时心生了些厌恶。
薛家丰字号作为如今屈指可数的商业巨擘,也知晓苏州徐家的根脚,也曾有些合作,眼下薛宝钗是要好好考虑之后的选择了。
折扇遮面,薛宝钗与林黛玉低声道:“你自己拿主意吧。”
林黛玉冰雪聪明,薛宝钗看出的端倪,她同样看得到。
林黛玉事事争先,今日更是有不能落了下乘的理由,点点头,起身便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再由各位出一道题,现场再拟一篇加赛,如何?”
事情完全偏离了徐家父子原定的计划,两人相互对视,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
徐家作为织造大户和织造局的关系最为亲密,甄家甄应嘉起身道:“林姑娘是与侯爷受邀前来,当不属于这雅会参会之人,这诗魁的名号,需得是参会的才子才行。不过,林姑娘才思敏捷,我也钦佩,不如就将诗册的首页上顶替诗魁之作,印林姑娘的佳作如何?”
说到底还是轻视林黛玉的女儿身,世事如此。只是林黛玉在房中被岳凌保护的太好了,根本没受过委屈,这遭听了刁难,眼眶就有些印红了。
身边的并不是岳凌,而是薛宝钗,一时间也无法站出来为林黛玉站台。
林黛玉便就委身坐了下来,偏开了头。
“林姑娘,抱歉了。雅会参会的条件也写的明确,规矩如此。你与贾家是为亲戚,甄家亦是贾家多世旧交,日后还望能来甄家做客。”
林黛玉置之不理,甄应嘉便向薛宝钗再敬了一回酒,来表达歉意。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是徐家父子狂喜,有甄应嘉这个为宫中做事的人站台,诗魁之位已然是了定数。
而且安京侯并未表达出多少不满来,看来也可以将其忽略不计了。
然而,下一刻,突然远处传来了一股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从入园处过石桥的地方,传来了哄闹声。
徐耀祖眉头一皱,唤身边人问道:“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多时,便见得仆从匆匆来报,“家主,不好了,来了一伙兵丁,好似是安京侯的随行侍卫。”
“什么?”
徐耀祖一愣,“不过是个诗魁,怎得还派兵来争,这……这要不是还是让林姑娘来做吧。”
……
沧浪亭的地形,非常雅致,可是按照兵家来看待,这四周环水没有通路,亭上的人好似瓮中之鳖。
披甲持戈,打着旌旗的京营精锐入内,迅速环着岸边包围了起来。
朴刀明晃晃的出鞘,书生们根本不敢过问是生了何事,尽皆躲避到椅子下,惶恐的望着远处。
雅会秩序的维持者,那一伙披着黑衣的护卫,眼看着来的是兵,也缩了脑袋,避在了一旁大树下乘凉。
霎时间,京营精锐再抢舟涉水,行了百余人,来到湖中心的孤岛上。
而湖面上的船只,此时皆被清场。
这般阵仗,将亭下的人吓得不轻,惶恐的张望着。
亭内众人也是大吃一惊,满面疑惑的望着薛宝钗问道:“安京侯,您这是?”
两女子都未有回应,只是满心欢喜的望着东北向,众人也遵循二女的目光望去,却见这伙官兵的统领,携着一个管家装束的人来到了东北向最靠外的一张席面旁,躬身拱手。
“参见安京侯!”
“老爷,京营官兵已到,孙逸才也已带到。”
岳凌大笑一声,起身一把扯掉身上法衣,展露出二品飞鱼服,是为巡抚之职的官袍,在午后的辉光下,更是绚烂夺目。
扭头转过来的沈瑛,见得这一场面,顿时大惊失色,跌落到地上,“你,你,你,你是安京侯?”
沈逸书也愣了神,柳家二郎柳湘莲摇身一变成了大昌安京侯,一时他也难以接受现状。
可官袍在身怎会有假,谁的脑袋那么多,胆敢伪造官袍?
再想起儿子之前的冒犯,沈逸书立即伏地,携着儿子一同叩拜道:“安京侯大人大量,莫与我等小民计较,您看在英莲的面子上,能不能宽恕我等的罪过?”
岳凌置之不理,与看路边的野狗无异,向一旁的妙玉道:“妙玉,随我入亭,见一见你的杀父仇人。”
妙玉眸光闪动,再转为坚毅,毅然起身,跟在了岳凌的身后。
一行人缓慢来到亭上,每路过一处席面,便有人跪下叩首,为安京侯请安。
亭上之人见得此番景象,当先那人英武非凡,星目剑眉,鼻若悬胆,一身宽大的飞鱼服,都遮掩不住的横练身板,当知晓这才是真正的安京侯。
而眼下亭内的冒牌货,众人都来不及细究了。
一步步迈上石阶,众人的心都随之提了起来。
原来安京侯的压迫感是如此之大,不是从女子身上待得太久了,所以有一身异香。
岳凌龙行虎步的来到亭内,环视周遭,与林黛玉相视一眼后,便见其眸中泛红,忍不住皱起了眉。
“岳大哥。”
林黛玉揉了揉眼睛起身,眉眼盈盈的望着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只是余光瞥见了一个碍事的人,不忍又嘟了嘟嘴。
见林黛玉不喜,岳凌上前几步问道:“这是怎得了?难道还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薛宝钗终于能说话了,缓出了一口气,道:“雅会比赛诗魁,明明是林妹妹的诗词更好,他们却不欲将诗魁的名号给林妹妹,只因林妹妹是个女儿身。”
林黛玉捂住薛宝钗的嘴,道:“这事没那么紧要,岳大哥还是先做正事吧。”
听得林黛玉咬了“正事”两个字,钱仕渊一下慌了神,忙起身行礼。
如今的这个安京侯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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