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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只如初见 (第1/3页)
(更晚了,抱歉,这章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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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谁?谁在说话?
苏真在山顶上醒来。
乳白色的雾从山麓逆流到山顶,将他包围,他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做梦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证明他还能思考,也就证明他还活着。
可又是谁在呼救呢?
苏真游荡在山上,像是四千年前月宫的旧址,死寂的楼台飘着尘埃的气味,他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只看到天地间霜一样的月色。
月色?
苏真望向了空中的月亮,月亮宛若银盘,散发着水波般的清冷光纹。
但苏真分明听到了它在说话,像溺水之人的呼喊:救救我,救救我……
苏真从梦中醒来。
残破的神像、生锈的门环、破碎的瓦罐,它们浸在雨后霉湿的空气里,透着淡淡的腥气。
透过半敞的木门,苏真还能看到几具倒在地上的妖魔尸体。
师稻青一如既往地坐在他身旁,瞑目调息。
空念剑横于身前,如镜的剑身映照残佛。
苏真松了口气。
他与师稻青交替着休息,他睡着时,由师稻青带他赶路,反之亦然。
显然,他们在这座破庙外遇到了妖魔,师稻青将它们斩杀后,带着苏真来庙内暂歇。
“这是谁的庙?”
苏真望着那尊被砍去头颅、削去双腕的神像,开口询问。
师稻青睁开妙目,思忖道:“从服饰上看,倒是有些像大傩神。”
“大傩神……”
苏真听过大傩神的名讳,它也是飞升的八王之一。
当年飞升的八王,除了药神长生太昊、岁神玄穹造化之外,还有佛祖、道祖、大傩神,以及巫师们的始祖,玉虚感应元君。
最后两位王没有族群后代,法号与姓名皆已失传,不可考证。
师稻青忽地咳嗽起来,她以袖掩唇,却掩饰不住唇间逸出的血。
“你的伤还没好?当时是谁伤的你?”
苏真微惊,又想给她渡一道真元,却被师稻青阻止,她说:“公子不必费心,地狱法的反噬最是凶烈,非丹药可以医治,只能待它慢慢恢复,心急不得。”
“地狱法……”
先前他们一路奔波,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昏睡,此刻苏真终于有时间问出心中的困惑:“对了,三年之前,你被觉乱带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青衣道人又是谁?”
师稻青面露犹豫之色。
苏真立刻道:“师姑娘若有为难之处,不讲也罢,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是的。”师稻青螓首轻摇,道:“这个故事并不算长,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苏真没有催促。
师稻青沉思片刻,忽然道:“觉乱已经死了。”
苏真问:“谁杀了他?”
师稻青道:“没有人杀他,觉乱是自己圆寂的。三年之前,他察觉到自己寿元将尽,害怕地狱法失传,才冒着被大招寺首座诛杀的风险,行走人间。”
苏真道:“当初你不是百般不愿意么,为何又接纳了这份传承?”
“此事……倒是有些复杂。”
师稻青略一沉吟,继续道:“觉乱将我掳走不久,就让那青衣道人追上了,青衣道人自称是白云城人士,我见他剑法高不可知,以为是白云城剑圣的后人,可他却叫方夜烛,并非白云城离家的血脉。”
“方夜烛?”
苏真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又问:“后来呢?”
“觉乱被追上之后,又惧又怒,与方夜烛大打出手。觉乱分明已是最一流的那批高手,可他却被方夜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斩七次,几乎丧命。”师稻青虽是回忆,语气中仍旧透着寒意。
“这方夜烛究竟什么来头……能将觉乱打成这样,怕是大招寺首座亲至也不过如此了。”苏真疑惑道。
“公子说的没错,觉乱当时也大惑不解,问了相似的问题,方夜烛也给出了回答。”师稻青道。
“他是怎么答的?”
“方夜烛说,你这老魔的地狱法并非自己所悟,而是借来的神通,觉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方夜烛继续说,你曾见过濒死的岁神,并从太岁中得到了启示与力量,开创了这一法门,觉乱一句话也不说,但我见他脸色蜡黄如死,料想那青衣道人一定是说对了。”师稻青缓缓回忆。
“岁神?玄穹造化老姆?”
苏真轻声嘀咕,他没有想到,这拥有起死回生之力的地狱法,居然是从岁神那里得到的。
“方夜烛又说,他的法力只与觉乱相当,能赢过他,全仰仗这门剑术,这门独克地狱法的剑术。”师稻青继续说。
“什么剑术能克制得了岁神的传承?”
苏真更加惊疑,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鹿斋缘?”
玄穹造化老姆正死于鹿斋缘的飞升一剑,若世上有剑法能克制岁神,恐怕也只有鹿斋缘的剑!
师稻青的秀眸射出动人光彩,她惊讶道:“公子真是聪慧无双,你猜的没错,方夜烛说,当初鹿斋缘斩岁神而飞升之时,他恰好在场,并从中领悟到了崭新的剑术,脱胎于鹿斋缘的剑术,自也克制脱胎于岁神的地狱法!”
“鹿斋缘飞升时,这方夜烛恰好在场?”苏真眉头紧皱。
“嗯,他说,鹿斋缘斩空飞升之时,他恰好目睹,他看到了苍穹开裂,听到了岁神暴怒哀嚎,金色的鲜血浇落成雨,浸润之处草木长生,花开不败,他在那里沉眠了千年。”
师稻青也不敢置信,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鹿斋缘所谓的飞升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苏真飞快梳理思绪:
岁神被斩杀,一部分尸身被带到南塘,埋葬在九香山下,另一部分流落于西景国中,恰好被觉乱寻到,并从中领悟法术。
方夜烛则淋了岁神之血,沉眠千年方才醒来……
只是,姐姐向他讲述飞升之事时,似乎从未提及有旁人在场。
但这也并不奇怪,当时的鹿斋缘眼中只有浩浩苍冥,哪里会去看下方蝼蚁般的众生?
“公子在想什么?”师稻青见他走神,不由地问。
“我在想,这鹿斋缘真是绝世之人,她已飞升一千余年,竟还在影响着如今的西景国。”苏真由衷地说。
“是呀,鹿斋缘前辈倾世之才,非任何人可比,只恨未能与她身处同一时代,无法一睹这份绝代风采。”师稻青娇叹道。
苏真欲言又止。
师稻青凝视着空念剑,继续说:“之后,那觉乱忽然哈哈大笑,方夜烛问他在笑什么,觉乱说:‘原来是岁神输给了鹿斋缘,而非我输给了你这臭道士,就是你将我杀了,我也绝不服气’,方夜烛便说,他有个法子,能教觉乱输的心服口服。”
苏真接话道:“是什么?”
师稻青道:“方夜烛说,不如我们都将最得意的本事传给这小姑娘,这小姑娘天性良善,不会说谎,就由她来评定,到底谁的法术更高一筹。”
苏真笑道:“这算什么比试,我看他们是有意要将本事传给你。”
“公子真是聪慧。”
师稻青再次夸赞,又垂首幽叹,道:“我当时可不明白,心道反正我也走不脱身了,既然他们要我当裁判,我当就是了,只盼当过了这裁判,他们能快些放我回去,我当时很担心娘亲……”
想起靳雪君的下场,苏真也不免叹息,道:“后来你便得到了觉乱的地狱法与方夜烛的剑术?”
“嗯。”
师稻青回忆那段日子,双眉间亦泛起冷意,她说:“地狱法如九冥之泉,幽冷阴沉,那一剑则是九天之火,焚燎苍穹,两股气息在我体内交锋,险些将我二十多年的修为毁坏殆尽,幸好,我挺了过去……”
师稻青柔柔一笑,道:“等我出关时,外头已过去了快三年,觉乱已经圆寂,尸骨化作石雕,方夜烛则不知所踪,一言片语也没留下,之后,我安葬了觉乱,便悄悄回到了命岁宫去,然后……”
仙子声音轻颤,不必多言,苏真便已明白,她回命岁宫后,不仅得知了娘亲的死讯,更碰上命岁宫的内乱,同门相残。
再后来,命岁宫收到了九妙宫莲花宴的邀请,要去诛杀妖主,师稻青截下了信,孤身赴宴,至于仁德和尚,则是她赴宴途中一个的插曲。
也正是这个插曲,令他和师稻青在时隔三年之后再度巧遇。
“原来是这样。”苏真道:“当时我看师姑娘被抓走,担心了许久,没想到这竟是师姑娘的机缘。”
“是呀,南裳临死之前说我命好,她说的一点不错,我也不知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正魔两道的厚爱。”
师稻青露出了惭愧之色,幽幽浅叹,道:“而我也实在不懂珍惜,若非公子舍命相救,我纵然得了这天大的机缘,也要死在陆绮手中。”
“我辈修士互相扶持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危险远未解除,师姑娘务必振作些。”
苏真宽慰了一句后,道:“我伤势已无大碍,时间不多了,我们须尽快赶路,与妖主会合。”
师稻青对于他和妖主的身份关系也有诸多困惑,但她信任苏真,所以一句也没有多问。
庙外的雨已停,滴水的稀疏瓦片间透下了几束光,恰落在师稻青的白衣上,她仿佛才是这座古庙真正供奉的菩萨。
女子玉唇淡抿,莞尔道:“这次换我休息一会儿。”
两人离开这座破庙,继续赶路。
当时,苏真与夏如约定的相见之地是山岭间的一条无名清溪。
这条溪水虽无名,对苏真与夏如而言却意义重大。
当初,陆绮将他们从青毛狮子的妙严宫中带出时,曾途径过这里,陆绮命马车停下,让弟子们在浅溪中拾取溪石。
之后,他们还在山岭间遇到了善慈和尚与蛊身童子,那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老君熄灭之前,苏真终于赶到了这里。
数个时辰的休养之下,师稻青的气色终于好了一些,只是,她刚刚睁眼,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煞白。
前方的确有条浅溪,溪水很红,染红它的却不是老君,而是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它们躺在彩石铺就的河床上,不知死了多久。
苏真的心脏立刻抽紧。
‘夏如难道已遭遇了不测?’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
一道虚影自血红的溪流中腾起,渐渐勾勒出轮廓、色彩。
再定睛看时,虚影已变成一个红发红裙,面容冰冷的少女。
正是夏如。
“你终于来了。”夏如疲惫道。
苏真刚要问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夏如已开口解释:“他们是青鹿宫的弟子,我来这里时碰到了他们,他们想掳我上山,被我杀了。”
“又是青鹿宫……”苏真叹了口气,道:“是我来晚了。”
“不晚,你平安回来就好。”夏如。
师稻青怔怔地看着这红发少女,她无法想象,当初那个青皮金瞳的怪物与眼前这秀美俏丽的小姑娘竟是同一个人。
“师姑娘。”夏如率先行了一礼。
“余,余月姑娘?”师稻青试探性问。
夏如也未纠正,道:“师姑娘想必已经知晓,当初朱厌河上,这副身体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我。”
师稻青点点头,道:“公子已同我说过此事。”
当初,师稻青见这妖怪常常自言自语,还以为它是疯了,谁能想到里面住着两个爱说话的魂魄。
她更想不到,三年前,她对这两人大打出手,惨败被俘。如今,她却要和他们结伴同行,逃到天涯海角去。
事不宜迟,三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一同上路,坐的是夏如抢来的青鹿宫的马车。
无头骏马烟囱般的脖子冒出黑烟。
大车疾驰而去。
不巧的是,他们还未驶出多远,前方的山道上,赫然有几道青红旌旗飞扬着逼近。
三头被贯穿肩骨的白色大猿拉着宝塔大车朝这边疾奔而来,旌旗正是车上的饰品。
猿背上坐着三个一模一样的白衣老头,穿的是青鹿宫的服饰。
“车上什么人?竟敢杀我宗弟子,夺我宗车驾?”
三人白衣老人同时开口,雄浑的声音在山岭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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