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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使桑梓得其惠,贫富不致悬绝 (第1/3页)
大明皇帝选择了一意孤行,不肯制定、推行限制人口流动的政令。
万历维新十五年,大明已经形成了群体决策的基本议程,但是皇帝仍然拥有绝对的否决权和权威。
其实皇帝不限制人口流动的目的特别简单,推动还田法,人都跑了,你这乡贤缙绅霸占的田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谁去耕种?
用南洋、用大铁岭矿区、用金池总督府的人口缺口,来倒逼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向下分配利润,保证分配的公平和合理。
这是非常明确的,甚至连倭奴都要严格限制流入,就是为了这一点。
朝臣们对皇帝打的主意一清二楚,在反复权衡之后,朝中的廷臣选择了保留意见,明哲保身,边走边看,看看效果。
“陛下,臣无能。”王崇古出班,俯首说道:“臣在官厂折腾的工会,又失败了,哎。”
王崇古一声长叹,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他从来没有想到事情的推进,会如此的困难,比大工鼎建还要困难的多。
“又失败了吗?”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若说次辅无能,天下还有能臣干吏?详细说说。”
王崇古吸取了第一次工会组建失败的教训,第一次工会组建时匠人代表们很快就异化成了特权阶级,并且搞出了赌坊入厂的可怕景象,王崇古立刻干涉,算是没有酿出大祸。
第二次组建了工会,这次持续了八个月的时间,再次宣布失败。
这一次,王崇古没有给工会太多的权力,但没有任何权力的工会,没有任何的作用,甚至连过年过节慰问都做不到,只知道张嘴要钱,王崇古发动了纠错机制,裁撤了这个部门。
权力、职责、特权异化和履行职能之间的平衡,居然如此难以构建。
在王崇古的设想里,工会本应为匠人喉舌,花费少量的资金维持组织架构,筛选出足够的匠人代表,为匠人的利益奔走。
想的很好,但实现十分的困难。
“臣愚钝,没想到让工匠们联合起来,比鼎工大建还要困难数倍。”王崇古深感无奈,甚至在文华殿上公开承认了自己无能。
他就想建立一套自下而上的纠错机制,结果两次尝试,都走进了死胡同里,有这个功夫,他能修二百里驰道了。
有的时候,他都有些恍惚,他甚至觉得这新日运河修好了,这自下而上的纠错机制也无法建立。
“这很正常,次辅不必挂怀。”朱翊钧完整的听取了王崇古的报告,宽慰他不必介意。
穷民苦力联合起来,紧密的团结在一起,那就拥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可是最困难的就是让人联合、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一位西山煤局的大把头,在炼钢开炉的时候,不幸被沸腾的铁水大面积烧伤,大明解刳院的大医官,用尽了手段,但大面积烧伤导致的感染,还是让大把头在痛苦中死去。
大把头死后,铁匠们并没有紧密的联合在一起,要求官厂改良官厂的工作环境、确保抚恤金的顺利发放、保障匠人家人的日后生活,匠人们在简单的哀悼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盯上了大把头的位置,想要顶替大把头的空缺。
所有的匠人们,并不认为这些是自己该思考的问题,争取大把头的空缺才重要。
人和人之间存在着极为严重的隔膜,这个隔膜叫做私利,人们总是下意识的站在自己的利益上思考问题,而不是出于集体利益、公共利益思考问题。
而肉食者们,总是比穷民苦力们更加团结,存在着普遍的默契,这让本就处于弱势方的穷民苦力,在博弈的过程中,更加弱势。
一个一二十人的民坊,民坊主只需要用三瓜俩枣,就能彻底瓦解牛马之间的团结,当有人站了出来,为大家利益奔走呐喊的时候,所有的匠人都在冷眼旁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有些蠢笨憨直的人,为了公共利益奔走呐喊的人,下场往往十分凄惨,而其他的匠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勾心斗角,一味的卑躬屈膝,讨好顶头上司获利。
正如那句名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王次辅不必忧虑,其实很简单,穷民苦力之间的隔阂,是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如果没饭吃,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放下一切成见和隔阂联合起来,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了。”
“一如台州府、宁都、瑞金、宁化三县的佃户们一样。”朱翊钧想了想总结说道:“每个人拥有的私产,就是枷锁,也是隔阂本身。”
“人总是害怕失去,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当真的失去一切时,枷锁也失去了,就会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了。”
穷民苦力彻底失去了私产、失去了牵挂、失去了软肋,其实就是失去了枷锁,只有到那个时候,才会获得整个世界。
这其实就是矛盾说、公私论、阶级论斗争卷,最简单暴力的表述。
如何让穷民苦力们不会诉诸暴力?只要让他们有私产、有牵挂、有软肋,那么这些枷锁,就会将其狠狠的束缚起来,而不是铤而走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
有产者有恒心,有产者会自发的维护国朝的统治和延续,因为这是在维护自己的产业。
在工会组建过程中,还有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不一致的矛盾。
短期利益是在现存规则下尽可能多吃多占,那就只能靠倾轧身边人获利;
长期利益是打破现存规则、建立一个更公平的规则,这个斗争胜算寥寥、甚至遥不可及的地平线,看得到摸不着。
投入到争取长期利益的斗争,大概率九死一生,甚至最后自己死了、斗争胜利了,殉道了,斗争的结果,不是建立一个更公平的规则,而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恐怖故事。
不确定性太大了,所以,倾扎身边人,是个更加划算的买卖。
朱翊钧有时候也会思考,觉得这比大明再次伟大还要困难。
“臣谨记圣诲。”王崇古认真的品了品这段话,俯首领命。
万历十五年八月十六日,大明会典刊印天下,朱翊钧在《天人卷》朱批:朕有三务:一曰食,二曰教,三曰抗暴。饥者得粟,童者就学,冤者鸣鼓——此即天命所赋人权,当载会典。
这是皇帝的朱批,也是他给大明万民画的大饼,更是对万民庄严的承诺,以完成承诺换取万民的拥戴,坐稳皇位。
这个大饼,能不能吃到,朱翊钧也不确定,但他做出了承诺,就会用尽全力去完成。
伴随着大明会典刊印天下,还有一道圣旨。
大明以横切为纲,泰西以纵切为目,因此,泰西在大航海时代拥有低道德优势,而为了在大航海的竞争中获胜,朱翊钧专门下旨,昭告天下,再次重申了,不对人员流动设限。
时有臣工铮谏,流民出海事恐动摇国本,诏曰:昔需苦力则纵之,今见淘金则禁之,岂理耶?人皆安土,非困厄岂蹈海赴难?又曰:泰西眈眈,朕宁纵民拓疆,不使寸土予夷!
大明会典万历本,就是大明再次伟大的总纲常,上下内外官吏都要细心研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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