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7 天之涯,地之角(中) (第2/3页)
来取货时付剩下的;如果她不巧把这事儿忘了,或者没空过来,店主也可以直接把这个惊喜蛋糕送去隔壁的“枪花”。她的原计划是想先跟安东尼·肯特商量好,接着再去蛋糕店,请店主找人把这个蛋糕盒送到洞云路 206号附近,那样她就不必亲自提着盒子过去,也许能叫米菲口中的监视着放松警惕。
事情发展得比她的计划更快。詹妮娅懊恼地发现,她原本自以为十分充足,甚至过度小心的事前准备根本赶不上事态发展的速度。那些看似她多心而幻想出的重重疑云之后露出了玛姬·沃尔这号人物,差点就真的把她逮住了。好在她还留了这么个生日惊喜,并且运气也相当不错。真的,她本来担心店主已经把她的事彻底忘了,直到傍晚关门回家都想不起来。幸亏他并没忘记,而是拖拖拉拉地来了,因为詹妮娅敢打赌,刚才那帮人内部出了点什么乱子。
要是马蒂陶允许送货人进店,或者亲自把东西拿进店里检查,事情会简单得多。可惜她没有詹妮娅期望得那么粗心,临场反应也快得出奇。当蛋糕盒里的菲娜逃出来时,她想也不想地将盒子朝街道扔了过去,接着一脚踢倒了倒霉的烘培店店主,牢牢踏住他的脖子。从她的视角看,把危险品送来的家伙准是个需要优先控制住的潜在威胁,但这个错误判断使她错失良机,等她再去瞧那只被她丢远的盒子时,里头黑乎乎的东西已经逃了出来,风驰电掣地穿过马路,直奔“枪花”刚刚打开而来不及反锁的前门。那个瞬间,詹妮娅觉得自己准是赢了。
赤拉滨顺利地把车开出了停车场,一路驶入人多眼杂的市区道路,再没有什么人跳出来拦截他们,这才让提心吊胆的詹妮娅稍稍松了口气。她把枪夹在膝盖下面,检查菲娜是否受了伤。她没在它的鳞片上发现明显破损,只有下巴底部沾到了星星点点的白奶油。这馋鬼准是躲在蛋糕盒里时就偷偷咬破了里头的纸盒,顺口尝了尝外头这些散发香味的怪东西;可它身上倒是干干净净,或许要归功于它那鬼魅般的移速。
詹妮娅替它清理了一下奶油渍。当她这么做时,几根白色纤丝从菲娜嘴边探了出来。纤丝顶端长着米粒大小的圆珠,有点像蜗牛的触角眼,带有探寻意味地伸向詹妮娅。她立刻用手指把它们塞了回去,暗示现在不是交流的好时机。最好还是别让车里的另一个人知道米菲的存在。
赤拉滨正在聚精会神地开车,没有迹象显示他发觉了车厢后座上小秘密。这个人任何时候都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甚至比上回他们见面时更有兴头。他在等待红灯时突然对詹妮娅说:“你的小伙伴可真特别呀,瞭头。它是你哥哥带回家的?”
“对。”詹妮娅说,“你也认识我哥哥?”
“只是听说过他的几件事。”
“听你的心理医生说的?”
“唉,瞭头,我也不止有一个消息渠道嘛。当然了,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去说你家人的是非,不过至少你也得同意,你哥哥是个很值得去留意琢磨一下的角色。他总能给事情增添点变数。”
詹妮娅不太喜欢他用这种玩味式的口吻谈论她老哥,但不想显得太计较。而且,从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赤拉滨的意思。为了不落下风,她也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心理医生绑架了他?”
此时路口前的红灯已在闪烁,可赤拉滨还是扭过头来,用一种詹妮娅觉得很不舒服的神态望着她。那并不是幸灾乐祸或在台下看好戏的表情——就像他跟玛姬·沃尔说话时的态度——而是真诚到不加一丝掩饰的惊讶。他这种态度在詹妮娅的印象中实在鲜见。
跟在后头的车向他们鸣笛催促。赤拉滨又转回头继续开车。“唉,瞭头。”他熟练地调整着车速档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这件事……说实话,我想我有点感动了。”
“什么?”詹妮娅莫名其妙地问。
“你知道,作为旁观者通常不会喜欢这种情节。”赤拉滨没头没脑地说,“人们不愿意接受自己喜爱的角色犯低级错误,这种心态是很可以体谅的。我们不忍心看见一位勇猛正直的战士因为骄傲自负而丧命,或者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因为感情而失去理智,尤其是在牵扯到公义与私情的矛盾上……我当然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不过瞭头,就像咱们上次见面时说的那样,我个人是很喜欢你的脾气的,就像我欣赏咱们那位红大衣的玛姬一样。要是我有得选,准会让你这样的小姑娘来做主角。唉!我多不希望去伤害你的感情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詹妮娅有点急躁地问。
“我想说我在个人立场是支持你的,瞭头。”赤拉滨严肃地回答,“但我从不把对你的欣赏和你的成败联系起来。我不会强求你每件事都做对,尤其是你还这样年轻。可是我想你早晚也会自己发现,你没法把所有事怪在一个最方便的人身上。”
詹妮娅不喜欢他这种腔调,但听出来这家伙是不会把话挑得更明白了,因此她也不再追问,而是琢磨着对方古怪的态度。她觉得事情肯定是有哪儿出错了,并且大概率就出在她刚才问的那句话上。
“我哥哥失踪不是因为你的心理医生?”她试探着问,“他和这件事没关系?”
“噢,我想不能这么说。这件事跟他们两个都有关系。当然了,还有玛姬。真是个可敬的人呀,她得把两头都盯着,可想而知这活儿会有多难做。”
“我听到你和她说起末日和方舟之类的,那是怎么回事?”
“咱们脚下这颗星球可能会有大麻烦。”赤拉滨难得爽利地说,“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你就把它想象成比核弹危险一千倍的东西吧,很快就要从咱们头顶落下来了,或者该说是从脚底漫上来?眼下玛姬正想方设法要把炸弹弄走,可有一个不大厚道的人正在要挟她。我打赌她上午见过我们后肯定是去找这个人了。”
“这么说,我哥哥也在这个人手上?不是你的心理医生。”
“噢,他的命运确实取决于这个人的选择。”赤拉滨点着头,“不管周之前干了什么,瞭头,我担保咱们现在要面对的麻烦不是他,而是这个掌握你哥哥命运的人。他得为你哥哥,你的故乡,也许还有玛姬的命运负责……唉,人们常说应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话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我们也得去找这个人。你知道玛姬·沃尔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瞭头。而且我建议你也别再去追玛姬了,因为这会儿她肯定正头疼呢。如果你真想见到这个人,那么咱们就刚好顺路。”
詹妮娅抬了抬眉毛。她还以为眼下的局势是她拍板决定行程,而赤拉滨担任一个友好的俘虏兼成年司机呢。“你准备去哪儿?”
“洞云路 206号呀!我可以保证,在那里你能找到所有你想找的人。”
这个答案颇合詹妮娅的心意。倒不是说她多么相信这位老朋友的诚信,但她今天本来就计划要去洞云路一探究竟。那地方从许多方面看都不同寻常:安东尼·肯特发现那里戒备森严;玛姬·沃尔又特意强调她去那儿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个地址正是在她老哥的“好朋友”家里。当时她看见的东西那么纷繁杂乱,很难分辨什么是重要的,但她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地址,因为它是整个捐赠合同上为数不多的中文部分。她当时甚至没有能力把它完整地读出来,所以她选择用手机把它拍下来。
那已经是她刚来到梨海市时的事了。当时她能够预见到事情将变成今天这样吗?不,她只有朦胧却猛烈的危机感,并且把这种危机感的源头锁定在她老哥的“好朋友”身上。她决定要跟对方私下里谈谈,单独的,不让她老哥有机会在里头弄鬼,这样才能搞清楚她在雷根贝格的绿丘上究竟看见了什么。在雷根贝格,詹妮娅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只好直接杀去对方的老巢。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东西——在绿丘上和她说话东西——到底想对她的家人那么样。她本以为只要她和对方单独相处,没有她老哥或别的什么人在场,那东西就会忍不住跳出来戏弄她,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些爱折磨人的魔怪精灵一样。她确实感觉这东西有类似的天性。
可至少这一次她错了。她没有再见到过那个东西,只得到了她老哥朋友的招待。当她试探着问那个医学生是否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时,他的反应确凿无误地告诉她,这家伙绝对是知情的。詹妮娅向他质问那次绿丘上的邀约到底算怎么回事,他只是沉思地看了看她,说:“没关系。”
“什么叫做没关系?”詹妮娅问。
“那个和你说话的东西,我会解决掉的。你和你哥哥不会有事,但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哥哥比较好。”
“为什么?”
“他和那个东西接触没有好处。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这样对所有人都安全一些吧。你不用为这件事烦恼,如果真到了必要的时刻,我会和他说的。”
他说这话时毫不在意的姿态令詹妮娅印象深刻。在她的认知里,一个靠谱的人(比如她妈妈)要是能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话,那就说明这个承诺是十拿九稳的。这个人也的确有点奇妙的本领——他曾经瞬移似地出现在她度假的地方,不是吗?之后也是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周围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就算不是这家伙会魔法,至少说明他还挺有钱有势,能整天坐着私人飞机之类的东西满世界乱跑。因此她暂且相信了他的话,放任他溜去了她老哥的家里。可是如今,她发现这恐怕是个错误。她真的不应该仅仅因为对方看着像个靠谱的人就轻易地相信他。这本来是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一个真正靠谱的人怎么会跟她老哥做朋友?
他请她等待。等到一个合适向她说明真相的时机。这种瞎话简直摆明了是在拖延时间,可连詹妮娅自己也无法解释她当时为何会听从对方的要求。她觉得在那一天,在那栋看似普通的屋子里似乎有种令人心神恍惚的氛围,人待在里头就会忘掉现实。她失掉了她平常拥有的那份敏锐与警觉,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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